對這,丁薇隻能勉強自己相信,她治好雲家獨苗的厭食症,所以雲伯對她太過感激,行事才會如此出格。
其實,拋開雲伯待她太好這個疑惑之外,她實在很喜歡去雲家院子。這些時日她也算把雲家上下的人都認識了一遍,不知是雲家家風寬厚還是大夥兒都被嚴厲告誡過,無論小廝還是管事待她都很是和氣,更不會不識趣提起她日漸隆起的肚子。
這比起村裏人來,不知要厚道多少倍。所以久而久之,她就把雲家院子當成了難得的安閑之地。
隨著天氣轉暖,雲家院子裏的花木漸漸也都退了枯黃之色,煥發了嫩綠葉芽,淡粉的花蕾,遠遠看著極舒心。有時候,丁薇忙完灶間的活計就四下轉轉,呼吸著草木微微的香氣,整個人都好像變得輕鬆幹淨了。
隻是這世上事,原本就沒有盡如人意的。丁薇這裏剛剛覺得日子變得好過了,豈不知村裏人因為她頻繁進出雲家院子,已經把流言傳的沸反盈天了。
“嫂子,你聽說了嗎,丁家那丫頭最近可是經常挺著大肚子進出雲家的院子。”
“怎麼沒聽說,我還親眼見到過呢。我早就說嘛,丁家那丫頭不是個安分的,這種女人就該去浸豬籠。”
也有膽小的婦人,小心翼翼嘀咕,“你們可別亂說啊,都忘了上次山神廟被劈了?況且那丫頭是被雇去當廚娘來著,她可是山神奶奶的徒弟,手藝好著呢。”
“…那,可能隻是巧合而已!我們也沒把她怎麼著,不過閑話幾句,山神奶奶也不能隨便劈人啊?”
“你可別嘴硬,那雲老爺可是個身家富厚的。丁家閨女去那院子做活計,工錢少不了,指不定是山神奶奶指點她去的呢。”
這一日正好是丁薇上工的日子,她的腳還沒好利索,擔心雲伯又派轎子來,於是早早出了門,不想正把這些閑話兒聽個清清楚楚。
麵對這樣的猜疑汙蔑,沒有人還能保持好心情,但衝出去吵架大罵,顯然更不理智。丁薇沉默了半晌,就換了另外一條路。
有得必有失,她想留下肚子裏的孩子,注定今日這樣的情形就要一次次發生。她不能管住別人的嘴,隻能勸慰自己保持一個好心態。
就像雲伯當日說的一樣,開春這兩月下來,雲家院子添了花木之後越發精致,灰牆上爬了幾枝綠藤,隱隱透著一種清幽之意。
幾個婦人正好挎著籃子去山上采野菜,從院子門前經過,見到丁薇就停下來指指點點,很有些囂張的意味,看得丁薇實在想翻白眼。
她挺了挺腰板,一手托著微微隆起的肚子,抬步走進了雲家院門。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行事坦蕩。若是你自己彎了腰,別人就更要踏上幾腳了。
外院大灶間裏掌勺的李嬸子和負責看門的小福子娘倆正站一處說話,見丁薇進來,李嬸子立時笑得眯了眼睛,主動招呼道,“丁姑娘,這是來上工嗎?你可好幾日沒來了!”
不等丁薇說話,小福子就三兩步竄到跟前,笑嘻嘻嚷道,“丁姐姐,昨日林管事去城裏采買,順帶捎了兩幅豬下水呢。大夥兒正犯愁,這日頭越來越熱了,怕再放幾日該餿了。”
丁薇聽得好笑,應道,“豬下水可是好東西,先拾掇幹淨放著,我給少爺準備完吃食就過來,好好鹵一下,保管好吃。”
小福子忍不住歡呼,嚷道,“太好了,丁姐姐出手,大夥兒又有口福了。”
隨後跟上來的李嬸子聽了這話,臉上笑意也是濃了許多,但嘴上卻是嗔怪自家兒子,“你這饞嘴的小子,總纏著丁姑娘做吃食,累到她,看你怎麼賠罪?”
“嬸子別客套,大夥兒平日裏對我多有照料,我幫忙做點兒吃食也是應該。嬸子若是疼我,一會兒就給我打打下手,等你學會了,我以後可就真輕省了。”
“呀,真的?”李嬸子臉上完全樂得開了花兒,但凡手藝人都有些敝帚自珍,誰也不會輕易把自家本事傳授給別人,沒想到薇兒居然主動要教她整治豬下水,這可真是讓她驚喜了。
“當然是真的,嬸子等我一個時辰,再空一個灶眼兒出來,晚上保管讓你家李叔多喝二兩酒。”
“那可太好了,”李嬸子扯了兒子趕緊吩咐道,“還不幫丁姑娘拎著箱子,我這就去拾掇豬下水。”
李嬸子風風火火跑去了大灶間,留下小福子搶過丁薇手裏的箱子就往院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