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氏歡喜,忍不住慶幸道,“當日你去雲家上工,我同你爹惦記的整晚睡不好。哪裏想到,你居然是掉福坑兒裏了。以後可記得要用心伺候主家啊,咱們農家人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知恩圖報的道理還是要懂。”
“娘,你放心。”丁薇生怕老娘又扯出山神奶奶的話頭兒,再被拉去祭拜,今日就不必說正事了。
“娘,大哥和二哥他們呢,平日都是您和爹自己在家嗎?”
呂氏聽得閨女問起,臉色明顯暗了下來,含糊應道,“他們都在鋪子裏忙,我和你爹又幫不上什麼,就在家裏享清福了。”
丁薇卻是不願老娘遮掩過去,直截了當又問道,“大嫂和二嫂是不是生了口角了,二嫂多少日子沒回來了?”
“啊,沒有,她們…兩個好著呢。”呂氏還是不肯說實話,倒是丁老頭兒磕了磕煙袋鍋兒,瞪了她一眼道,“你這老婆子,閨女又不是外人,怎麼就不說實話?”
呂氏這些時日也是有些不舒心,聽老頭兒子戳心窩就紅了眼睛,嗔怪道,“我不是怕閨女跟著費心嗎,平日自己帶著孩子,又要惦記鋪子裏的生意,做什麼還讓她參合這些糟心事?”
丁薇心疼的握了老娘的手,即便爹娘不說,她也猜的到。家裏先前窮苦,大夥兒一起吃苦一起勞作,反倒親近。如今日子好過了,銀錢多了,矛盾自然也多了。即便是夫妻,同甘苦的多,共富貴卻是不容易。更何況丁老大和丁老二都成了家,有了妻兒,怎麼也免不得有私心。日子怎麼可能還像先前那般和樂?
“爹,娘,不如…分家吧?”
“什麼?”呂氏驚的差點兒扔了手裏的點心包,丁老頭兒也嗆了一口煙。
“你這丫頭,胡說什麼?我跟你爹都活著,你兩個哥哥也不是不孝順,怎麼能分家呢?”呂氏偷偷瞄了老頭子一眼,生怕他惱了閨女,趕緊提閨女描補,“你這幾日是不是做活兒辛苦了,胡思亂想什麼?”
丁薇卻是不顧老娘的攔阻,繼續說道,“爹,娘,我沒胡說,這事我琢磨好久了。如今家裏,大哥大嫂打理麵食鋪子,二哥二嫂打理木器鋪子,賺的銀錢雖說都交給娘掌管。但兩個鋪子進項有多又少,平日花銷也不同,兩個嫂子心裏怕是都不舒坦。娘一個照顧不周,就要惹得兩個嫂子起口角,時日久了,就算大哥二哥自小再親厚,怕是也要冷了心腸。不如趁著事情還沒發生,把家分了,兩個兄長兄長各自過日子,許是還有互相扶持的時候。”
“那,那我和你爹怎麼辦?”呂氏想起這些時日大兒媳房裏總是傳出的吵鬧聲,還有多日不踏進家門的二兒媳,也覺閨女說的有道理。但天下當娘的,都同母雞一般,恨不得把孩子一輩子攏在翅膀下,如今要她主動把孩子攆出去,真是比割心肝還要疼。
“娘,大哥二哥分了家,隻是單獨過日子,又不是被逐出家門,自然還是你和爹的兒子,會繼續孝敬你們二老。”丁薇上前抱了滿臉惶恐悲傷的老娘,輕聲道,“再說,你們還有我和安哥兒啊,我巴不得你和爹陪著我們娘倆過日子呢。”
“你這丫頭,這…這…”呂氏一時沒了主意,扭頭望向自家老頭兒子,盼著他能拿個主意。
丁老頭兒卻是蹲在門口,盯著空蕩蕩的院子出了神,好似根本沒注意到自家老婆子的求救。
丁薇想了想,就鬆開老娘的胳膊,伸手從懷裏取了契紙拍到炕上,說道,“爹娘,我知道你們不想分家,也是惦記我將來沒有去處,想著不分家,有你們二老在上邊攏著,大哥二哥總能多照料我們母子三分。但,爹娘,我早有打算,你們實在不必為我擔心。這些時日,我一直在為雲家的少爺治療傷腿,雲家老爺很大方,許了城裏一間三進宅子和兩家旺鋪做診金。三年後,我工期滿了就帶著安哥兒進城去住。有了這些家產,即便我不再想拌飯賺銀錢,我們母子也能一輩子吃喝不愁。”
“啊,有鋪子,還有宅子!這雲家給的太多了吧?”呂氏不識字,但她卻認得官府的大印,畢竟木器鋪子的租賃契紙在她手裏呢,平日無事她都要拿出來兩次,自然眼熟。
丁老頭兒這會兒也湊了過來,拿起契紙仔細大量半晌,末了望向自家閨女,“閨女,你拿這診金,可對得起良心?”
丁薇想想自己每晚酸疼的手臂還有公治明日漸恢複的身體,於是用力點頭,“爹,我雖喜愛銀錢,但從不會賺昧良心的銀錢,這是我該得的診金。”
“那就好,”丁老頭兒長歎一聲,親手把契紙遞到閨女手裏,“我和你娘最惦記的就是你,如今你有了這些產業傍身,我們也就放心了。咱們這個家,分就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