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扶起她又安慰幾句,末了瞧著正房裏還亮著燈,於是就囑咐兩人照料安哥兒,然後抱著兩隻包裹出了屋門。
公治明腿上蓋了錦被,肩上披了一件青色外衫,正望著桌上的蠟燭怔楞出神,雲伯守在一旁,臉色也有些暗淡。
丁薇在門外稟報了一聲,抬腳正要跨進門見兩人這般神色就有些猶豫。
雲伯卻是趕緊迎上前,笑問道,“怎麼這麼晚還過來,安哥兒可是睡了?”
“這小子屬豬就隨了豬了,吃飽就睡得打呼嚕呢。”丁薇隨口應了一句,聽得雲伯臉色古怪的連連咳嗽。
“能吃能睡就好,就好。”
丁薇想起自己的來意,又笑道,“雲伯,您在這裏正好,省得我多走一趟了。我先前請林管事收了一些雞鴨的絨毛,這幾日做了些針線活兒。您若是不嫌棄,就留著平日替換著穿吧。”
“哦,雞鴨絨毛還能成衣衫?”雲伯立刻來了興致,也不理主子一個勁兒看過來,湊到跟前就要拆包裹。
到底還是風九機靈,又惦記著自己那條棉褲呢,趕緊跑出來把蠟燭挪到桌邊,笑嘻嘻招呼道,“這邊亮堂,丁姐姐過來坐啊。”
果然公治明立時臉色好了許多,也是淡淡招呼道,“平日辛苦,這些活計就讓下人做吧。”
丁薇聽出這話裏的關懷之意,很是受寵若驚,於是抬手就先把那件石青繡竹紋的馬甲拿了出來,雙手送到公治明跟前,笑道,“少爺,這些時日您的手臂恢複很快,明日開始就可以練習走路了。這是我做的一件馬甲,另外還有一條棉褲,您一會兒試試大小肥瘦。這個穿著走動很輕快省力,正好得用。”
“嗯?”公治明雖然心裏有些期待,但沒想到丁薇當真給他做了衣衫,而且還是兩件。
“好,辛苦你了。”
丁薇手臂一僵,實在有種熱臉貼了冷屁股的尷尬。好在雲伯極有眼色的趕緊上前問道,“定姑娘,我的那份兒呢,快給我看看。”
丁薇打開最大的那隻包裹,笑道,“雲影說您老人家畏寒又嫌棄棉被厚重,我就做了一條羽絨被子,這個蓋著暖和又輕薄,您老人家晚上就蓋上試試吧。”
“好,好。”雲伯顛顛手裏的被子,隻覺分外輕快,於是笑得眯了眼。
風九在一旁眼巴巴望著兩人,脖子都抻長了三分。丁薇看得好笑,趕緊把他的那條棉褲尋了出來,“這是你的。”
風九立時樂得眉開眼笑,連連道謝。
天色已是黑透,丁薇不好多坐,說了幾句閑話兒就回廂房去了,留下一屋子主仆三個都是半晌沒說話。
公治明手下輕輕摸過那羽絨馬甲的繡紋,沉聲吩咐道,“讓各部物色合適孩童,送去葫蘆島受訓。四組十人,十倍備選。”
四十人的十倍?就是四百人!
這是公治家曆代最高的暗位配備了,就是當年身為開國第一將軍的那主也隻有三百備選猛士。
雲伯有些猶豫,問道,“少爺,這…”
“傳信西京秘字部,聯絡家族八守將,暗中蓄勢。另外聯絡金字部,儲備糧草。”
“是,將軍。”
軍令如山倒,這一次,雲伯沒敢再提任何異議,就是風九也是單膝跪下行了軍禮。
公治明慢慢退下右手上的古銅戒指,在桌上的一封信末重重蓋了上去。
“既然上天庇佑我公治家血脈不絕,那這江山也該公治家坐一坐了!”
雲伯和風九豁然抬頭,眼裏滿滿都是狂喜之色。說起來,當年公治家同司馬家的家主結拜為異性兄弟,聯手打天下,隻因司馬家主年紀占長,所以坐了皇位,而公治家一直掌兵護佑西昊。
若說公治家的家臣家將心中有何心願,除了家主坐江山之外再無其餘。畢竟舍生忘死為了西昊征戰在外,歸來之後還要跪一個隻知醉生夢死的昏君,讓人何等氣悶不平。
如今,家主終於決定奪回本該屬於公治家的江山,他們怎麼能不喜出望外!
“家主英明!”
雲伯激動的老淚縱橫,極力壓低著聲音仰頭高呼,“公治家列祖列宗保佑,一統西昊!”
風九也是憋的臉色通紅,恨不得立時同組裏的兄長們通報這一天大喜事。許是,他們這一輩暗衛就是開國之臣…
此時,廂房大炕上的安哥兒,這會兒正抱著自己的“糧倉”睡得香甜無比,根本不知道他的老爹已是盤算著把江山捧在手心送於他把玩。
倒是丁薇,直覺裏好似隱隱覺得那裏不對勁兒,但白日裏做活兒實在疲憊,沒想一會兒就抱著兒子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