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跟了丁薇這個農家女一年來,她卻是盡心盡力,凡事都替這母子倆考慮。一來她是聽從義父的吩咐,二來也是忠心主上,但最主要的還是丁薇實在惹她親近。
風火山林四組護衛,與她來說是自小的夥伴,是兄長,但對丁薇來說卻是陌生人。半夜爬起來給陌生人熬湯烙餅,煙熏火燎,這份善意和體貼,正是她相處越久越歸心的原因。
丁薇忙著燒火,半晌沒有聽得雲影應聲,還以為她擔心那老大夫不肯給公治明解毒,於是就一邊重新刷鍋一邊安慰道,“影兒,你放心,少爺肯定能降服那個老大夫就是了。我先做點兒吃的送去,說不定能幫上忙。你趕緊把羊湯和烙餅給兄弟們送去,一會兒涼了腥膻味道重。記得再切些鹹芫荽,那個加進去味道更鮮。”
“好,我這就去。”雲影回過神,趕緊拾掇了眼裏滿滿的暖意,快手快腳的盛湯裝餅。
主院東廂房裏,十幾個黑衣人正抱了水壺猛灌。鬆嶽南麓距離這清屏縣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也差不多有七八百裏路程,他們鑽了三月的深山老林,終於找到聖手魔醫,幾乎是日夜兼程把人送了回來。路上別說吃飯,就是喝水的功夫都沒有。
這會兒突然見得雲影兒端了湯盆,挎了滿籃子的麵餅送來,各個都同見了救星一般,滿口子的稱讚。
“哎呀,影妹子真是救命的活菩薩啊!這一路可餓死我了!”
“就是,一年不見,影妹子又美了許多!”
雲影臉上忍不住露了笑意,口舌卻照舊犀利,“餓死更好,省得老大們還要費心操練你們!”
眾人顧不得做傷心狀,各個都是驚得瞪圓了眼睛,末了彼此互相看了看,齊齊驚呼道,“哎呀,是我眼花了嗎,剛才影妹子居然笑了?”
“難道明早太陽要打西邊出來?”
“你們到底吃不吃,不吃的話我就端走了!”雲影被打趣的臉紅,自小她就不喜歡笑,跟著丁薇母子這一年多倒是意外多了些人情味,時不時就會不自覺笑出來。若不然,也不會惹了那個藥呆子整日糾纏過來。
“別啊,別啊,我們吃,這就吃!”眾人生怕雲影真端走了救命糧,紛紛動手搶了一張烙餅塞到嘴裏,大口嚼著,末了又伸了陶碗催促雲影趕緊盛湯。
雲影好久不曾看到這樣狼狽的吃相,一邊翻著白眼一邊快手快腳盛湯,“真是牛嚼牡丹,可惜了丁姑娘的手藝。”
“呦,這羊湯怎麼熬的,太鮮了!比我在邊西出任務的時候喝過的味道更好!”風六是兄弟裏最嘴饞的,喝了一口羊湯第一個讚出聲。
其餘眾人紛紛點頭,手裏卻是不停往嘴裏送湯送餅,惹得風六趕緊嚷道,“你們慢點兒,是兄弟就平分,給我再留一碗。”
雲影看得好笑,手裏勺子不停給眾人添湯,心裏卻斟酌著要不要提醒一下這些兄長。雖然主子有了子嗣這事要嚴守秘密,但兄長們性格各異,又多年在外走動,萬一有個脾氣不好的衝撞了主母和小主子可就不好了。
這般想著,她就謹慎囑咐道,“做這羊湯的丁姑娘是義父特意尋來給主子治病的,一向得主子倚重,為人又心善和氣,你們平日若是見到,一定記得不可怠慢。”
雲影平日寡言少語,為人外冷內熱,眾人自小相處,自然熟知。這會兒聽她鄭重囑咐,都是點頭,但免不得也對這個廚藝一流的丁姑娘更好奇了。
丁薇不知她已經成了所有暗衛們關注的對象,這會兒她剛剛備好飯菜裝了食盒,待得拎著進了正房大堂,風九正等的焦急。
見她進來,趕緊上前小聲道,“丁姐姐,裏麵…嗯,正亂著,你是不是過會兒進去。”
“怎麼亂了,少爺發火了?”
“沒有,是那老東西不識抬舉,無論開出什麼條件,都咬死不肯鬆口。”
風九咬牙,恨不得立刻打一架。
丁薇醒了想,到底還是決定試一試,於是就道,“我進去看看,若是不成也不搭啥。”
說罷,她就抬腳進了內室的門,待得繞過四扇的山水屏風,就見得屋裏點了四座燭台,燈火通明,如同白晝一般。
公治明坐在大炕上,神色冷峻至極。雲伯則是漲紅了臉,袖子都挽了起來。
山一和林六,連同三個陌生的黑衣人盡皆站在炕尾處,神色都是惱怒無奈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