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他們兄弟曾對著山川大河,豪氣大發,一個要平定西昊邊疆,保百姓安寧日子,一個要金榜題名,牧民一方。
如今生死兩隔,西昊也是千瘡百孔,他怎能不恨!
“天寶,你當初詐死,不該瞞我!你可知…可知有多少因為你的死訊傷懷?”
公治明想起當日乍然患難,眸光也是暗淡下來。
“當日中了石化粉,若不是雲伯還留存著先前空回方丈贈予的一粒龜息丸,怕是堅持不到西京,我就當真變成石頭一樣死掉了。即便服下龜息丸也隻能續命半年,萬一找不到聖手魔醫,依舊是死路一條。若是那般,何必要你聽兩次死訊。沒想到…”
公治明說到這裏,忍不住抬眼順著半開的窗扇望向背對著自己的女子,她正側身扶著胖小子站立,許是難得成功一次,母子倆都是興奮的臉色通紅。
他忍不住眼角眉梢又帶了笑,“許是天命不忍絕我生路,隱居在這個山村,居然碰到一個女子,會些古怪的手段,不用藥就抑製了手臂繼續麻木僵硬,這才堅持到風火山林尋到了聖手魔醫。”
方大少想起小青說過的話,倒是忘了君子之風,難得破例背後論起人言,“天寶,聽說…嗯,丁姑娘沒有成親就生了孩子,還是村人傳言的山神弟子?”
公治明瞬間收了笑意,正色望向好友,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麼鄙夷之意,眼眸裏的三分冷意才算退去。
“義卿,不可看輕丁姑娘。”
“啊,”方大少聽得好有語氣有些古怪,但依舊應道,“你放心,嗯,你也知道我生母之事,即便世人盡皆鄙夷,其中也絕對不會有我。更何況,她還救了你半條性命,這就足以讓我保她們母子一世富貴了。”
公治明搖頭,拒絕道,“這倒不必,她也不是依附男子過活的女子。”
方大少挑眉,有些不服氣,反駁道,“天寶這話從何說起,天下還有不依附男子的女子嗎?難道她要單門獨戶帶著孩子過日子?”
公治明卻是笑了笑,再不肯多說,轉而拿起桌上新收到的密報晃了晃。
“我即便一直能收到西京的消息,但畢竟不甚清楚。趁著你在這幾日,跟我仔細說說吧。”
“好。”說起正事,方大少果然就扔了方才那點兒爭執,正色道,“自從那位坐了皇位,先前還好,還曾鼓勵朝臣上奏,整頓漕運,支持農商,可惜好景不長,不過半年後宮塞滿了美人之後就很少上朝了。甚至開始大興土木,修行宮修陵墓,西京周邊的民夫征集一空,賦稅也是節節拔高。有耿直言臣上奏,被他下旨直接抄家滅族了。
這件事就像堤壩開口,之後但凡朝堂有不合之言就是抄家滅族。四大世家還好,根基深厚,他還不敢動手。但三品四品官們就倒黴了,早起出門上朝之前,家裏都是哭聲不絕,生怕正午迎回的就是破門之災。如今西京裏可是陰雲籠罩,路上行人都沒有幾個。若說先前你的名號能止兒啼,如今那人的惡名簡直讓西京幾乎變成一座死城。”
畢竟是自小長大的故地,武侯府如今還在坐落在城北的白虎大街上,聽得如今蕭條模樣,公治明也皺了眉頭,眸色更深。
“先生那裏可有過什麼話說?”
方大少臉色有些尷尬,想了想還是如實相告,“先前我鬧得厲害,父親還曾喝罵,要我不能連累征西軍將士,畢竟一代天子一朝臣,你又不在了。可我那時候一想起你不明不白的被毒死了就忍耐不住脾氣,闖了不少禍。後來被關在書房三月,然後就直接住去了紅樓,父親那裏…嗯,已是許久未見了。”
公治明最是清楚這個好兄弟的脾氣,怎麼會猜不到,他必定是因為報仇一事同老爹起了罅隙。
“先生胸懷天下,又博學正直,定然不會看著西昊四分五裂,他老人家定然有對策。隻不過,你先前心存激憤,不好同你交代罷了。待你這次回京,替我捎封信給先生。”
“好。”方大少神色隱隱有些興奮,折扇敲在手心,極力壓著聲音說道,“天寶,你早該這樣了。西昊的江山是公治家打下了大半,這麼多年也是公治家祖輩拋頭顱灑熱血,護佑西昊平安,為何坐江山的卻是司馬家?先前你念著老王爺的舊情還罷了,如今老王爺早在一年前就過世了,司馬權也不得臣民之心,正是天時地利人和,也該公治家一統江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