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又熱鬧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好似一眨眼的功夫,院子裏的大樹已是有知了爬上了枝頭,安哥兒和二娃也穿著小小的軟布鞋開始磕磕絆絆飛跑。
呂氏惦記閨女和外孫,親自上門來接一次,無奈見閨女忙碌,隻好把安哥兒抱回家裏玩了一日,不到天黑就被雲伯帶著程娘子又給接了回來。
丁薇倒是也想回家去看看,但她實在是太忙了,恨不能要長出八隻手才好。
白日裏跟著師傅打下手,照料老老少少三餐,抽空還要背藥方,晚上則對著油燈,捏著銀針在自己身上紮來紮去,練習認穴的本事。可惜,準頭兒太差,長長把胳膊紮的四處血點。
雲影看得心疼,幾次讓她在自己身上練習,但丁薇怎麼可能同意?一邊疼得倒抽冷氣,一邊安慰她,“別擔心,我錯一次疼一次,下次就長記性了,認穴自然也就更準了。”
安哥兒年紀小,又好動,扔了手裏的布老虎跑來看熱鬧,結果許是母子連心,眼見娘親胳膊冒血,心疼得嚎啕大哭。
哭聲那個尖利洪亮,在安靜的夜晚裏傳得整個雲家上下都聽得清清楚楚。
丁薇慌忙扔了銀針去哄兒子,但這小子嚇得厲害了,拚命抱了老娘的胳膊不放,眼裏更是嘩啦啦掉個沒完。
隔壁的程娘子第一個扔下兩個兒子跑了過來,緊接著雲伯也氣喘籲籲趕了過來。
“怎麼了,安哥兒為何哭得這麼厲害?”
魏老頭兒也是三兩步竄了進來,跟著嚷道,“乖孫啊,誰惹你了?跟爺爺說,爺爺給你出氣!”
丁薇苦笑,手裏拍著兒子,心裏歡喜兒子有這麼多人疼愛,又是擔心他長大真被嬌慣成一個紈絝惡少。
“什麼事也沒有,我練習認穴,這孩子許是被銀針嚇到了。”
眾人聞言,明顯都是鬆了一口氣,不等在說話的功夫,風九又從門口探頭進來,笑嘻嘻問道,“丁姑娘,安哥兒怎麼哭了?我們少爺同方公子都問起呢!”
丁薇徹底無奈了,歎著氣又解釋了一遍,風九這才扭頭回去報信。
雲伯摘了腰上的荷包給安哥兒玩,哄得胖小子終於止了眼淚,末了就勸道,“丁姑娘,醫術不是一日就能學成的,你可不要太拚命了。若是有誰苛待你,你就跟老頭子說,千萬別傷了自己,以後安哥兒靠誰去!”
說著話,他就斜眼掃向魏老頭兒,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魏老頭兒哪裏是個能受氣的脾氣,跳起來就要反駁,好在丁薇反應快,趕緊拿了經絡圖塞到老爺子手裏,笑道,“師傅,我方才琢磨經絡圖,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你再給我詳細說說唄。”
“哼!”魏老頭兒到底心疼徒弟,不願她夾在中間難做人,於是狠狠瞪了雲伯一眼,權當自己大人大量,不同他計較了。
雲伯也是見好就收,抱著安哥兒心肝肉的哄起來。
安哥兒到底是小孩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不慢,玩了一會兒就困倦的打起了哈欠。
眾人見此,這才紛紛回去睡覺。
程娘子也被攆回去照看自家兩個孩子,留下雲影拍著安哥兒躺在大炕上,丁薇得了清淨,照舊在燈下咬牙忍疼練習。
她練習的認真,自然也不知道窗外的院子裏,公治明正架著雙拐倚在廊柱上出神。
女子柔美的側影映在窗子上,發髻高聳,脖頸修長,不時還因為疼痛,低頭對著自己的胳膊吹氣,俏皮的模樣,惹得他心疼之極又憐惜不已。
“風九,吩咐林六,明早送個經絡木人過來。另外告訴雲伯,調外院那個叫小青的丫鬟進小灶間聽丁姑娘使喚。”
“啊?”侯在廊簷陰影裏的風九聞聲,怔楞了那麼一瞬,轉而卻是幸災樂禍笑了起來,低聲應道,“是,少爺,屬下這就去。”
說罷,他一個閃身翻過院牆就沒了影子...
第二日一早,天色微微放亮,丁薇就爬起來洗漱,末了親了親還在熟睡的兒子,又勸雲影多睡會,這才去了灶間。
結果不等進門就嗅到了煙火氣,她著實驚了一跳,生怕昨晚忘記了熄灶火。
小青卻是笑嘻嘻竄到門口,歡喜嚷道,“丁姐姐,我被雲伯調進來幫忙了。以後我又能跟在你身邊吃好的,嗯,不,是幫忙打下手了。”
丁薇放了心,好笑的替她抹去鼻頭的黑灰,應道,“這院子裏人多,除了主子,還有客人,你可要改改毛糙的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