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著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真理”,她就抱了兒子去了枝葉繁茂的柿樹下,讓程娘子在一旁鋪了軟軟的毛毯,把大娃,二娃與安哥兒都放上去,又往毯子上放了些玩具,讓他們三個玩鬧,程娘子看著。
她則一心一意甩了飛針練習。
經過這幾日的練習,她的準頭越來越好,力道也越來越深。喜得程娘子喜笑顏開的,不停誇好。
小胖子安哥兒原是搖撥浪鼓咬累了,此時正仰麵躺著,抱著自己胖乎乎的小腳丫往嘴裏塞,口水流得滿地。正是不亦樂乎之時,聽到上麵的動靜,就好奇的抬了一雙圓乎乎的大眼睛去看,也不知道他看懂沒有,竟是一骨碌翻了個身,軟嫩嫩的小胖手使勁拍個不停,似是在給娘親鼓掌,這幅小模樣頓時逗笑了院內眾人。
丁薇也笑出了聲,過來輕拍了他的小屁股,嗔怪道:“你這臭小子倒是個有能耐的,會哄人開心,人小鬼大!”又輕捏了下他的小腳丫。
安哥兒也知道母親在與自己玩笑,遂咯咯笑得愈發開心了。
母子倆的笑聲如銀鈴一般飛進了窗門緊閉的書房,公明治正與方信議事,聽到笑聲,臉上的凝重也緩和了許多,一抬手就將窗戶打開,看到了院內。
烈陽灼灼,給茂盛的樹下投下幾道斑駁的光影。微風吹拂,吹著不知道從哪裏瓢來的花香。
小小的院內,好像與院外的所有糾紛政亂都無關聯,自成一個小小的悠然世界。
女子一張俏臉曬得白裏透紅,額頭上沁了密密的汗珠,卻笑顏逐開,似能驅散世間一切陰霾。那胖小子正伸了手讓母親抱抱,那敦實白胖的小身子不安分的扭來扭去,沒牙的小嘴咧著,留了一下巴的口水,母親正溫柔的為他擦拭…
公明治目不轉睛的看著,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全世界。
如果可以,他隻願將所有的陰影黑暗都關在外麵,留給她們母子這樣一個隻有快樂幸福的世界。
他看得專注,方信也看得專注,所以都沒有發現彼此的異樣。
半晌,公明治才回過神來,繼續先前的話題:“你此次北上,任務重大,不隻要聯係西征舊部,將我存世的消息傳出去,還要說服先生,暗行大事,做好萬全準備!”
方信點頭,神情鄭重:“你放心,那個狗皇帝如今人心盡失,對你的舊部也一直打壓,將士們早有所不滿,如今聽說你還活著,一定會立時舉兵擁護你!倒是我父親那個人……”
他臉色尷尬,咕噥道:“他老奸巨猾,愛裝模作樣,我可沒有把握說服他!”
公明治就是一笑:“先生此人胸有大誌,運籌帷幄,對此事一定早有計較。我已經修書一封,你帶回去給先生看看,興許很容易就成了。”
如同對這個至交好友了解一般,他對那個自小教導他學事學人的先生,也十分了解。
方信聞言就是大喜:“有你這封信,真是太好了!”
他接過書信,猶豫了那麼一瞬,忽然就一膝跪地,呈臣服姿態,神情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拱手:“臣此去京城,大事可待,還請主公將養身體,萬不可操之過急,等身體痊愈,臣恭候主公揮旗北上!”
語氣激情昂昂!
公明治勉強起身,來攙扶他,心下感慨:“此別不知何時才會相見,文灡,一定要多加保重!”
方信站起身,知道他身體不便,就小心攙扶著他坐回原位,又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模樣:“又不是生離死別,咱們兩個大男人,就不要這麼婆婆媽媽的了!”
公明治含笑點頭。
兩個人又話語一番,方信就回去準備行囊。
看到院中抱著兒子欲要回去午休的丁薇,猶豫了下,他還是三兩步走過去,攔在她麵前。
“方大哥!”丁薇有些吃驚,但想了想就將安哥兒遞給程嫂子,溫聲囑咐道:“你先帶著幾個小的回去!”
程嫂子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對,輕手輕腳接過安哥兒,又帶著自己的兩個小的回了屋。
丁薇這才福了一禮,抬頭微笑:“適才人多,沒能親口為方大哥踐行。此去京城,還望大哥保重身體!”
方信臉上含了一抹笑意,也沒打算隱瞞,開口就將當前形勢告訴於她:“西昊這片天下,馬上就要大亂,你安居於此,也不一定能夠幸免!你以後有何打算?”
這一段時間,白天院內沒有動靜,一如既往,但是一到了晚上,她就聽到有無數人出出進進的聲音,又加上這嚴峻的形勢,丁薇早就猜到了事情大概,心裏也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