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他就抬了頭,一雙深邃的眸子好不躲閃的望向丁老頭兒,“伯父,說起來,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我應該早早請您和伯母過來說個明白,我要薇兒留在我身邊,並不是為了方便照料。我是真心喜歡上了薇兒,我願意一直護著她,將她納在我的羽翼之下,這輩子都不會讓任何事情任何人傷害她!”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而且我們是兩情相悅…”
果然,丁老頭兒聞言,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但公治明卻仿似沒有看到,繼續往下說,“總之,如今天下戰亂,我不會讓薇兒帶著孩子離開我身邊。哪裏也沒有我的中軍大帳安全,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母子,還請伯父成全。”
丁老頭兒額頭青筋高高繃起,他足足沉默了半盞茶功夫,待得終於開口說話了,嗓音都憋得有些沙啞,“公治將軍身份尊貴,我們小農之家高攀不起!”
“這一點請伯父放心,我絕對不會委屈了薇兒,還有安哥兒,我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待他!再者說,如今外麵兵荒馬亂,伯父您就放心讓薇兒帶著安哥兒跟你們去南方嗎?路途遙遠,萬一有個什麼萬一,我是鞭長莫及!”
公治明神色溫和有禮,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完全從丁薇和安哥兒的立場考慮周全,倒讓丁老頭兒一時犯了遲疑,雙手放在膝蓋上久久都不能下定決心。
方才,公治明最後一句話真是說到了他心坎上,先不說自家閨女,隻說安哥兒一個孩子才剛剛過了周歲,又怎麼能經受那長途跋涉的苦楚呢?萬一路上有個好歹,一家人可沒地方買後悔藥去。
左右為難之下,老爺子也歎氣了,“我家薇兒是個有主意的,有些事情將軍想的很好,但是薇兒那裏還不知道怎麼打算呢?”
丁薇至始至終都沒有說明她與這個公治明的關係,所以老爺子免不得又琢磨,是不是這個將軍趁人之危,或者是用權勢相逼?
公治明哪裏會看不到老爺子真正的想法,心裏苦笑,應道,“伯父盡管放心,若是薇兒不同意,我不會強迫於她。但是,她是我公治明相中的女人,以後這輩子怕是不能嫁給別人了!我相信,她將來一定會是公治家的女主人!”
幾句話雖然說的平和,但裏外透著的霸氣卻不容忽視。
丁老頭兒粗糙的手抖了抖,心裏隱隱有些不舒坦。他自然不是孩子,怎麼會天真的認為世代務農的丁家能擰得過權貴的大腿,但作為一個父親,即便再瘦弱,也要替兒女挑起重擔,護著他們少被風雨捶打。
“老頭子明白了,我們比不過將軍的權勢,自然不會強求!隻要薇兒點頭,做父母的隻能支持她。就算有一日,她當真誰也不能嫁,我們丁家有一個人活著就不會缺了她跟安哥兒的飯吃!”
說罷,他就起身告辭了。
公治明無奈,淡淡苦笑,親自送了老頭兒,又吩咐站在門口的風九,“請丁老爺去見丁姑娘!”
風九自剛才就一直守在門外,隱隱聽著屋裏麵膽戰心驚的談話,真是大氣兒也不敢出。這會兒聽到主子吩咐,頓時如蒙大赦,趕緊上前笑眯眯的請丁老頭兒隨他出去。
丁老頭兒走到院門口,臨出門前忍不住又扭頭望向書房窗戶裏,已經奮筆疾書的公治明,年輕清軍,清俊剛硬的側臉,不苟言笑的神色,怎麼看怎麼不是自家閨女的良配!但…
老爺子的歎息,悄悄埋在心裏沒有露出來一絲,好似從閨女無故失了貞潔開始,一切就都不是他這個老父親能看得透,說的算了…
丁薇心裏也是一直提的高高,好不容易盼著老爹回來,忍不住就打量幾眼。
老爺子神色很是平靜,隻說道:“等家裏往南搬的時候時候再給你送信,你也不比惦記我們!”
丁薇頓時就傷感起來,想說什麼到底開不了口,心裏的虧就好像潮水一樣湧出來。丁老頭兒是個疼女兒的,這會兒也覺得心裏壓了塊石頭,半天才歎口氣:“你啊,是個不省心的!以後爹娘不在,你可要好好帶安哥兒…一個姑娘家,外麵世道亂,自己心裏要有數,不要被人騙了…”
丁薇若是再猜不出老爹知道了她的小心思,那就真是蠢笨了。但老爹不是娘親,怎麼也不好一吐心事,隻能紅了臉低了頭。
再說她與公治明如今一切都是待定,談戀愛與結婚是兩碼事,所以,有些事情她也不願意家裏人太明白,萬一結果不好,反而讓他們擔心,於是也就不好明說,含糊道,“爹,我明白,你和娘照顧好身體,不要惦記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