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荷葉深碗再次見了底,公治明才舒服的長出一口氣,惹得丁薇越發心疼,想了想就胡亂吃了半碗,然後把安哥兒扔給雲影看著睡覺,末了就喊了程嫂子和小青到灶間,輕聲吩咐了她們拾掇行李,然後隨她一起去黔州的新莊園。
程嫂子一家都是丁薇的奴仆,加者先前清屏縣城混亂,淘寶齋也關了門,程大友正是閑著無事。突然聽說要搬家,而且還有一個偌大的新莊園等著他們幫忙主家打理,夫妻二人都很是歡喜。
但是小青就有些猶豫了,捏著衣角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丁薇見了就怨怪自己考慮不周,於是又喊了李嬸子一家過來,問詢他們是否願意跟著自己。
李叔是個老實厚道的,家裏大事小情多由媳婦說了算,這次也不例外。
李嬸子精明又爽快,想想自家人沒少得丁薇照顧,平日又從小青嘴裏隱隱聽說些隱秘之事,於是就果斷拍板下了決定,“小青這丫頭,我看好了,總要娶回來做兒媳。我們一家以後都跟著姑娘了,到時候日子安穩了,還想姑娘做主給小青和小福子成親呢。”
“那好,嬸子趕緊拾掇行李,雲伯那裏,我去說就好。”丁薇心急早日跟去黔州照料公治明的衣食,於是也不多話,拍手攆了眾人回去拾掇。
雲伯早就打算除了留兩個人守著院子,其餘人手都遷去黔州,見得丁薇趕來說起搬家,喜得胡子都翹了起來,簡直是無有不應。
反倒是丁薇心裏微微有些懊惱,鬧了半晌,公治明都安排好了,隻有她是最晚知道實情的。
不過,這樣的時候,也沒有功夫糾結這些小事了。
秋日是最好的采藥季節,魏老爺子這些時日抓了山一幾乎是沒日沒夜的往山裏跑,突然聽得徒弟說要去黔州,喜得差點兒跳腳。
“哎呀,戰事居然已經起來了。公治小子怎麼都沒跟我說一聲,不行,我的再去尋些止血生肌的藥材去!山一,山一!死哪裏去了,趕緊跟我走!”
山一在山林裏苦熬了這麼久,剛剛回家,好不容易湊到雲影身邊,凳子還沒坐熱就被老爺子又拎走了。那幽怨的模樣,惹得一院子的人都是笑個不停。
這般忙碌了兩日,雲家上下終於拾掇好了。
一眾仆役們能夠跟在將軍身邊,都覺得安全又榮光,各個忙前忙後,沒有半句抱怨。
這一日一大早,丁薇抱著安哥兒坐在鋪了一層厚厚地毯的馬車上,程嫂子帶著大娃二娃,還有小青都在車上陪著她。
公治明換下了青色長衫,換上了暗金色的鎖子甲,飛身騎上黃驃馬走在車隊前方。
他的背影軒昂,挺拔魁梧,一點也看不出半年前還癱瘓在床。想想兩人同甘共苦的時日,丁薇忍不住心頭甜蜜。
安哥兒睡了一覺,醒過來很是淘氣,在毯子上興奮的爬來爬去。丁薇在毯子上擺了幾樣小玩具,她就摸摸這個,又晃晃那個,玩得不亦樂乎。
小青年紀也不大,如今又是第一次出遠門,神色比安哥兒也沒好到哪裏去,時不時就擠到車窗出,掀開一角偷偷往外看著。
倒是程嫂子老實本分,坐在車尾管束著兩個兒子,手裏還繡著安哥兒的一個小肚兜。
如今已是十月中旬,官道兩邊的草木,深綠色的外衣上已是偶爾顯出了一絲枯黃,遠處的莊稼地裏更是黑一塊黃一塊,斑駁又荒涼。小青看了一會兒就有些無趣了,轉而去偷瞧護衛車隊的兵卒。
許是巧合,正好一個兵卒扭頭望向車窗,冷冽的眼神嚇得小青趕緊把脖子縮了回去。
丁薇見了就笑道,“怎麼,外邊有老虎啊?”
小青聽得紅了臉,湊過去小聲道,“丁姐姐,車外那些兵,樣子好怕人呢!”
丁薇聽得好奇,就也掀了車簾一角探看。
不同於她先前進城時偶爾瞄過幾眼的那些守城護兵們油滑又瘦弱的模樣,護衛在車隊兩旁的兵卒們,各個身姿挺拔,即便行走在路上,除了整齊劃一的馬蹄聲,甚至沒有一聲交談,可謂紀律嚴明。這也許就是精兵同雜牌軍的區別吧!
再看看車隊前邊的公明治,背影裏也帶了三分肅殺,她心裏奇異的更覺踏實了。有這樣的將軍,有這樣的精兵,這場戰事總歸會勝利吧。
這般想著,她就放下了車簾,低聲囑咐道,“以後待這些軍士要周到一些,他們跟著將軍在戰場拚殺,就是為了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值得我們敬佩,絕對不可怠慢!”
“是,姑娘。”程嫂子同小青很少見丁薇這般鄭重,聞言趕緊低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