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治明點頭,“明日連同棉花和布料,我再讓人送十車糧食。你轉告她。。。照顧好自己,我會抽空回去一趟。”
“是,少爺。”
雲影挑了擔子出門,早有風九苦著臉不知從哪裏竄了出來。
雲影好笑,在擔子一側掛著的皮囊裏掏出一隻油紙包,嗔怪道,“放心,丁姑娘特意叮囑給你帶了幾個肉包子。”
風九果然大喜,一邊搶過包子就往嘴裏塞,含糊抱怨道,“還是丁姐姐最好了,自從尉遲副將們跑來蹭飯,我就再也沒吃飽過。”
雲影聽得好笑,但也知道這小子打的什麼主意,“你就歇了心思吧,家裏已經把食盒換成飯桶了,我總不能端著鐵鍋來吧。”
風九苦了臉,發狠的又咬了幾口包子,“若不是放心不下少爺,我真想回去伺候小主子了!”
“住口!”雲影豎起了眉頭,迅速掃了一眼四周,末了狠狠拍了風九一巴掌,“你是不是把腦袋忘在房頂上了,什麼話都敢說!”
風九也是驚覺自己口無遮攔,也不敢喊疼,抱著包子就跑遠了。
雲影無法,氣得跺腳,到底挑著擔子出門上車回莊子去了。
黔州城裏雖然算不得旱災最重的府城,但比之往年可是淒慘許多。加者大批流民彙來,即便有府衙裏全力救濟,每日早晚兩頓稀粥,可惜依舊很多人衣食無著,男子們還好一些,無論是做工還是加入義軍都不至於餓死。論起苦楚,卻是老幼和婦人們。
城裏城外,無論是樹下的草窩棚裏,還是牆根避風處,幾乎處處可見麵黃肌瘦,衣不蔽體的婦人孩子,隻要有人經過,就會伸出手來乞討,期盼著能得個半塊餅子,也好讓兒女多活幾日。
但每每都是失望而回,於是就有人被逼無奈做起來皮肉生日,城裏的花樓可是著實添了很多新麵孔。
這一日午後卻是有消息傳來,府衙門前貼出告示,但凡會針線的婦人女子都能去城南雲家莊做工,不但有住處,每日還給兩頓飽飯,最重要的是允許婦人們帶著兒女一同進莊。
這消息一出,就如同油鍋裏添了一瓢涼水,即便心裏還有些疑慮,但一來府衙貼告示作保,二來死神就站在頭頂舉起了鐮刀,但凡能逃過一命,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試試啊。
於是,天色未等完全黑透,熱鬧了大半月的雲家莊裏更是人滿為患了。足有二三百婦人拖拽著兒女,拘謹的站在莊口,眼裏滿滿都是對生的祈盼。
丁薇帶著李嬸子和小青雲影幾個,隻簡單看了幾眼就忍不住鼻子反酸。若是一個女子連羞恥心都沒有了,恐怕就是在死神門前走過多少次了。
丁薇趕緊喊過袁清河家裏的婆娘,吩咐道,“袁嫂子,你一會兒帶著莊裏的婦人們多燒水,李嬸子會給你送藥粉來,你們先多吃些辛苦,讓這些婦人孩子連頭發都洗一遍,然後有舊衣衫也幫忙尋一些給她們換了,稍後會補你們新布料和棉花。記得不洗澡不換衣衫的不能放進莊子,萬一生了疫病就是大事了。”
“好,姑娘放心。”袁清河的婆娘是個爽利的脾氣,拍著胸脯應道,“都是窮苦人,誰也不舍得看這些姐妹們受苦,隻不過先前家裏太窮,實在也幫不上。如今姑娘發了善心,我們多挨些累也跟著積德呢!”
說罷,她就風風火火去尋各家婆娘安排活計,家家戶戶的大澡盆,小木桶,甚至葫蘆瓢都被翻了出來。灶間裏徹夜燒水,柴禾燒起來紅通通,照得雲家莊上空的夜空都好似亮了三分。
如此忙了一夜,大大小小五百多號婦人和孩童才算重新以幹幹淨淨的麵目見到了初冬的朝陽。袁嫂子等莊戶家的婆娘們都累得差點兒癱倒了,好在這些婦人孩童雖然流落在外日久,大半人都還有換洗衣衫,否則全莊人的衣衫都貢獻出來也不見得夠分啊。
丁薇早起安頓好兒子,就帶著雲影和小青等人把婦人們接了過去,攆了哈氣連天的袁嫂子眾人回去補覺。但袁嫂子等人也不是沒有顏色的,都想在主家跟前多表表忠心,於是強忍著困倦笑說睡不著。
丁薇身邊卻是缺人手,於是也不矯情,直接要小青回去吩咐李嬸子,中午多燉一個葷菜,莊戶們每家都送上一海碗,犒勞大夥辛苦。
果然,袁嫂子等人聽了都是歡喜的連連道謝,身上的困倦也是瞬間不翼而飛。跟著這樣的主家做活計,就是累點兒也不怕,畢竟主家看在眼裏,絕對不會虧待大夥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