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丁薇下意識就要反對,可惜公治明卻是起身走了出去,她顧不得再糾纏這些兒女私情,攆著問了一句正事,“昨日死傷多少兄弟?程鐵牛還活著嗎,趙將軍呢?”
公治明腳下頓了一頓,遲疑了片刻,到底還是應道,“昨日戰死一百三十八人,重傷四十九個。原本的傷兵,一個也沒活下來。”
“什麼!”丁薇即便早就預料到結果會很嚴重,但也沒想到會這般慘烈。想起那些熟悉的笑臉,頃刻間就消失不見了。她的眼淚突然就淌了出來,“把他們的名字抄給我一份,他們是為了我們母子而死,我贍養他們父母終老,兒女成人。”
公治明想說這些他有安排,但想想她要養傷幾月,與其胡思亂想,不如尋些事情做也好。
“好,明日讓雲影給你送來。睡吧。”
“好。”
公治明轉身繞過屏風,守在門口的雲影,立刻走上前來。公治明點點頭,低聲囑咐道,“好好伺候,有事隨時稟報。”
“是。”雲影應了,這才進屋。結果卻見丁薇抻著胳膊去摸桌上的紙筆,她驚得趕緊上前伺候,“姑娘,你有事就吩咐我,千萬別再傷到了。”
丁薇摸摸不爭氣的傷腿,無奈道,“幫我把紙筆取來,我要寫些東西。”
雲影趕緊連檀木小桌子都一起搬到了木榻上,末了又端了燭台,把燈芯剪亮。
丁薇拿起筆,又一時不知從哪裏寫起。
所謂一時一地,不同的地位環境,決定不同的思維。
說起來,她也隻是個普通女子,沒什麼野心,頂多有些喜愛銀錢和美食。
先前她隻想守著兒子平安長大,於是帶著家裏致富之後,又賺了自己的院子鋪子,家底雖然不算厚,但也足夠養活娘倆衣食無憂了。
後來同公治明日久生情,顧慮到他的家世地位,她不自覺的又開始絞盡腦汁兒為他出謀劃策,不願在他身邊做個無用的人。
如今,兒子馬上就要被昭告天下,成為公治家唯一的血脈,甚至是未來西昊的承繼者。而她呢,若是公治明的誓言不是說說那麼簡單,必定也要為了兒子,為了堅守愛情跳入京都那個大染缸。
即便有公治明保護,但她依舊不能安心。或者權勢,或者財富,總要抓取一件,以備不時之需。
最重要的是,先前那些為了她們母子失去性命的人,總要照顧他們的老小。而以後效忠她們的人,也總要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而這些,都需要銀子和權勢。
她出身農家,說起權勢,除了依仗公治明的保護再無它法,但財富,她卻可以努力謀取。畢竟前世見過太多的新奇之物,仔細謀劃一番,不難打造一個安身立命的根基。
這般想著,她就提起了筆,但凡能想的起來的吃用之物,甚至藥品,武器,不管是否有用,都記了下來…
雲影眼見主子奮筆疾書,又抬手去幫著研墨,偶爾忍耐不住好奇偷偷瞧上一眼,結果居然沒一個熟悉的詞。飛機是什麼東西?能飛的母雞?大炮,又是什麼?
丁薇一直寫到手腕酸疼才算放下筆,末了把墨跡吹幹放到了自己的枕下。
“睡吧,早起還要忙。”
“是,姑娘。”雲影趕緊收拾了桌子,末了鋪了條厚氈毯,合衣躺在了軟榻下邊。
丁薇也沒攆人,扭頭望向微微有些發白的窗欞,輕輕歎了一口氣。
兩世為人,她早已不是相信諾言的單純小女孩了。很多時候,愛情想要天長地久,不隻需要相互深愛,更是互為依靠。
藤蔓即便再愛大樹,也經不住歲月的考驗。同大樹牽手相依,笑看風雨的,永遠是另一棵大樹。
她可以沒有野心,但一定要有保護自己和孩子的力量。她可以隨手舍棄榮華富貴,但絕不會被某日出現的某個女人野蠻奪去…
冬日的天明總是來的很晚,太陽也是懶洋洋的出來露個臉就躲回雲層後邊繼續睡懶覺了。
黔州府衙今日格外忙碌,剛剛天亮就開了後門,雞鴨魚肉流水一樣送了進來,更別提各色幹貨山貨,甚至還有兩籃子新鮮的果子。
雲丫去廚房取早飯,自覺大開眼界,回來時候一邊擺飯,一邊興奮的說個不停。
“姑娘,您是沒看見。居然有人送了兩對兒熊掌,還是血淋淋的呢,還有一對兒活鹿,看著特別好玩,吃掉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