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話頭兒卻在京都裏所有的茶樓和酒館不斷上演,不出幾日,人人都在傳說武侯府的丁姑娘如何才華過人,如何賢惠善良,而相對於她來說,留仙苑裏那位公主就是空有美貌的蛇蠍女子了,否則怎麼就不得大將軍喜歡。
男人愛色,幾乎是無人能例外。但凡不得男人喜歡的美人,隻有一個原因,心黑!
流言,曆來都是最厲害的東西,幾乎無孔不入。即便皇宮裏守衛在森嚴,也擋不住長了翅膀的流言。
所以,這一日,傾城公主難得見天氣晴好,扶著老嬤嬤的手去花園走動的時候,就聽得兩個拾掇花木的太監說得起興。
其中一個幹瘦的太監,有些憤憤道,“人家都說呢,公主就是長得貌美,其實心裏壞著呢。我真是替公主委屈,好好的金枝玉葉,讓這些人放嘴裏念叨。上次,皇上要杖斃禦膳房的兩個兄弟的時候,我可是親眼看見公主幫忙求情的。公主多善良啊,怎麼可能壞心?”
另一個麵色蠟黃的同伴顯見年歲大一些,聽得這話就歎樂氣,一邊舀水澆花一邊開口教訓幹瘦太監,“若不是看在咱們老家是一個府城,我都不願意跟你說啊。你這腦子,以後在宮裏可要當心些。別總以為自己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你說那兩個禦膳房的兄弟,最後還不是沒了性命。原本皇上隻是下令杖斃,結果公主一求情,反倒惹得皇上暴怒,改了千刀萬剮了。還不如她不求情,起碼那兩個兄弟還能留個全屍了。這些皇家的人啊,什麼時候對咱們這些奴才真發過善心,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是嗎?”幹瘦太監許是從來沒想到這些,還是有些不能相信,反駁道,“那…那公主長得美貌啊!”
“長得美貌怎麼了?”那麵色蠟黃的太監很是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這天下大了,美人也多了。你信不信,大將軍隻要下一道命令,明日就有無數美人被送進宮來。到時候各個都盼著承恩,各個都是曲意討好,大將軍更不會喜愛端著清高架子的公主了。仙女這東西,擺著看看就行,誰還真喜歡抱在懷裏啊,冷冰冰的,也不舒坦啊!”
“嘿嘿,”那幹瘦太監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伸出胳膊拐拐麵色蠟黃的太監,笑得淫邪,“是不是就像你那‘對食’,我可看過一眼,身形夠豐滿,抱著也暖和吧?”
“哈哈,其中滋味,你也找個就知道了。”
兩人手裏一邊忙碌,一邊說笑,倒是歡快,根本想不到不遠處的花木後,公主已是聽得鐵青了臉。
“公主息怒,您先回去歇息,老奴這就打掉他們滿口牙,給您出氣。”
老嬤嬤更是恨得要衝出去活吃了這兩個嘴賤的奴才,不想公主卻是抬手攔了她,“嬤嬤,咱們回去。”
“公主…”
“回去!”傾城公主憤然轉身,剛剛養出沒幾日的長指甲再次掐斷在錦帕上,極力壓了又壓才把嗓子眼的腥甜之氣壓了下去。
老嬤嬤跺腳,隻能趕緊跟上,至於幾個大宮女個,更是連氣都不敢喘了,心裏恨不能把方才兩個太監打一頓。原本別人都羨慕她們能伺候公主,她們也以為自己以後會成為皇後身邊的女官,不想如今女官做不成,還要整日提心吊膽擔心被公主遷怒責罰…
留仙苑裏,老嬤嬤小心翼翼給公主倒了參茶,末了取了挫刀一邊伺候公主磨指甲一邊琢磨怎麼勸幾句。
“公主,您可不要理會那些奴才的話。下賤之人平日再謙卑,心裏也多半是嫉妒貴人。如今聽得幾句閑話兒就猖狂了,一會兒老奴就去拔了他們的舌頭。”
“不必,大樹的枝葉枯黃,不是剪掉枝葉,重要的是從根上澆水。”
傾城公主端了茶碗,雙眼望向窗外,眼眸卻沒有沾染半點兒溫暖的春色,反倒滿是陰森暗鬱,聲音低的好似同某個不知名的人在私語。
別說鉤著頭站在屋角的宮女,就是日夜相伴的老嬤嬤都聽得是脊背一涼。
這所謂的樹根,難道是…
就在這樣的時候,守門的小太監飛快跑過遊廊,趕到大殿門前跪倒稟告道,“公主殿下,武侯府雲大管家求見。”
“雲大管家?”老嬤嬤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反倒是公主豁然扭頭,眼裏亮色一閃而過,“是雲伯,快請!”
老嬤嬤這時也終於想起來了,趕緊起身喊了大宮女們拾掇東西,末了親自去院門口請了雲伯進來。
公治明自小常出入王府,司馬權同傾城兩兄妹也是常到武侯府玩耍,雲伯同老嬤嬤自然也是熟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