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直好似都在犯瞌睡的方丞相卻是站了起來,淡淡道,“既然今日皇上養病,那就都散了吧。”
說著話,他就往門外走去。董閣老撇撇嘴,暗自猜測方丞相這是吃味了,畢竟他可是皇上的半個先生,如今自己得了賞賜,他卻沒有半點兒,心裏能舒坦都怪了。
眾人大半也想到了這一層,望著方丞相的背影,眼裏都有些幸災樂禍。
但方丞相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的時候,卻是突然扭頭扔了一句。
“董大人,皇上賜下潤喉茶,想必是心疼您平日話太多了。”
說罷,他就一甩寬大的袍袖,施施然走遠了。留下眾人如同被秋風吹拂過的樹葉,都是心頭瑟縮。
董閣老更是臉色煞白,方才隻顧歡喜得了賞賜,卻當真忘了想想皇上的深意,如今被方丞相點出才猛然明白過來。
潤喉茶?之所以需要潤喉,就是因為說話多了。
言外之意就是,皇上嫌棄臣子太聒噪了。
要知道他可不是司馬家那些酒囊飯袋,除了吃喝玩樂,事事不理,幾乎傀儡一般。如今軍權在握,初初登基,正是鋒芒畢露的時候,哪裏會喜歡一個老臣事事指手畫腳…
“我家裏還有點兒事,這就先告辭了。”
“呀,我都忘了,王大人約我中午喝酒,我也得走了!”
片刻間,眾人都找了各種借口,腳底抹油溜了,剩下董閣老一個差點兒捏碎了袖袋裏的奏折。本來還準備隨時上承給皇上,如今看來暫時是不行了。即便他再想做個“耿直純臣”,總得為家裏的子孫後代著想啊…
“罷了,罷了,以後再說吧。”
老頭子忍了怒氣和頹敗,到底還是妥協了,末了回去府裏,一連三日都沒出來。
公治明得了雲伯的稟告,揮揮手就把這事扔去了腦後。
他做了多年的和尚,剛剛開葷,乍然嚐到肉味,一時間簡直是欲罷不能。正好趁著惱人的“蒼蠅”飛走,趕緊享受一下難得的甜蜜時光。
於是,永福宮裏,幾乎隻要丁薇出現的地方,必定會多個明黃色的身影。
眾人先前還看得驚奇,後來也就麻木了。倒是丁薇被癡纏得又是害羞又是疲憊,免不得就絞盡腦汁兒尋些事情給這“情竇初開”的毛頭皇帝忙碌。
先前那本傷殘兵卒安置書,已經開始實行。前幾日的登基大典,京都各處街道就都是負責城市清潔的兵卒們拾掇的。而城裏也有了按點按站停走的公用大馬車,幾乎四通八達,大大方便了百姓出行。
至於郵路更是廣受好評,如今再給遠方的親人寄信可不用四處托商行的車隊捎帶了,隻需要送去城裏專門的鋪子,按照遠近付上十幾枚銅錢或者幾錢銀子就會有人接手。不但給憑條,還會給出限定日期,極力在規定的時日內送到,萬一丟失,也有賠付。
每日裏十幾輛馬車拉著書信和包裹從京都發往四麵八方,隨車還有退伍的兵卒們提刀握槍保護,尋常毛賊都不敢靠前。
不隻百姓們滿意至極,傷殘兵卒們也是有差事養家糊口,就是那些大作坊和鋪子,若是雇傭了退伍的兵卒,也會在稅收上給予減免。一時間留在城裏的退伍兵卒也成了香餑餑,爭搶被雇傭回去。商賈們可精明著呢,雇了退伍兵卒,不但減稅,還能保家護院,實在是一舉兩得。
如此這般,丁薇就不能再拿傷兵們“做文章”了,隻好胡亂拿了前世那些“成功案例”救急。
果然,“以工代賑”,“紀檢審核獨立”等等聽得公治明目光灼灼,“性”致大減。
女子天生對於政治就不感興趣,丁薇前世也不過每日看看新聞,或者聽論壇裏的憤青抱怨兩句,如今突然被當成了“先知國士”一樣,不過兩日就把肚子裏知道的東西都倒空了。
於是,被逼無奈之下,她就撒嬌耍賴,惹得公治明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但他到底也沒貪心,每日抓了方丞相同方信父子商討,倒真的商討出很多惠民利民和便於肅清吏治的政令,惹得滿朝文武都是暗暗心驚。各個都是打點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自己手裏的公務沒有處置好,被扔到高速奔向富足的東昊戰車之前,登上史書被天下百姓嘲笑千百年…
當然,皇子臣子們都在忙碌,丁薇也沒有閑著。登基之後一月就是封後大典,各色朝服和首飾都要打製,還有繁瑣的禮儀,真是折磨的她差點兒想撂挑子,直接不做這個皇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