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掌櫃還算和氣,許是最近生意也是有些清冷,一間幹淨寬敞的上房隻要了八錢銀子,但也心疼的丁薇心頭滴血。
在船上混跡十日,前後得了十兩銀子的打賞,除了分給羅嬸子的,她就落了七兩多。掰著手指算算,也就夠十日客棧的。若是不能盡早找到商船搭乘,怕是連船費都要搭進去。
不過有個安全的落腳地比什麼都強,這個時候也不是心疼銀子的時候了。
許是終於下了船,即便沒有找到合意的船搭乘,但丁薇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這一晚睡得還算香甜。
第二日天色剛剛亮,她就起來洗漱幹淨。
出門在外最忌露富,丁薇如今倒是省心,先前落水時候把首飾丟了個一幹二淨,衣裙也泡爛了。這會兒頭上插的是一隻兩文錢就能買到的木簪,一身細布衣裙,一雙羅嬸子送的舊鞋,本身容貌隻算中上,煎熬了這十多日,臉頰瘦下去,嘴唇泛白,除了大眼依舊明亮,簡直就是如同外邊普通的農婦一般。
客棧樓下吃了一碗沒滋沒味的陽春麵,丁薇結算了店錢就又去了碼頭停泊處。
本來還想央求那兩條商船的雇主,結果人家居然起大早跑掉了,氣得丁薇跺腳。待得再去第三條船問詢,船老大更幹脆,直接就道,“小娘子,你若是能拿出二百兩船費,還有一百兩的過河費,交給攔河壩兩側的守軍,大越五十兩,東昊五十兩。我立刻就開船!”
三百兩?
丁薇氣得瞪眼睛,這真是一文錢難道英雄漢。自從她在這個時空蘇醒,張羅著給家裏開了鋪子,幾乎從未為銀錢為難過。
先前即便要買鋪子,銀錢不夠,一來有公治明這座金山在,她即便礙於自尊不要他的“投資”,但那銀子總是在眼前,拿不拿是她的問題。二來,娘子軍的商鋪一直在賺銀子,她最多不過多等一月就有銀子花用。怎麼說,這都不算難事啊。
如今手裏就七兩,船老大開口要價三百,差距簡直是天地那麼遠…
那船老大心眼還算不得壞,見丁薇確實心急趕回東昊的模樣,就多了兩句嘴,“沒銀子就別張羅回去了,昨日有鐵勒邊境那邊回來的人說,鐵勒大汗又吹號角招人了,怕是又要攻打東昊。它們兩國可是世仇,隻要打起來就是不死不休。你不如在我們大越躲一躲了,省得回去受那個戰火!”
“什麼?鐵勒要動兵,這消息可是真的?”
丁薇驚了一跳,大越對她來說實在陌生,但鐵勒可是聽得極耳熟,當初公治明西征打殘了大半個鐵勒,幾乎是在夜裏說起都止小啼哭。如今才短短兩年,鐵勒就要卷土重來,是欺負東昊新立,還是再次有了進犯的底氣?
那船老大聽的丁薇問詢,撇撇嘴,吐了一口濃痰,不耐煩的擺擺手,“你一個小女子問這麼多做什麼?到底有沒有銀子,有銀子就開船,沒銀子就走人!”
丁薇氣結,真想賞他一把癢癢粉,讓這個說半截藏半截的惡人癢到死。
但她獨身一人在外,到底不好惹事,隻能忍氣離開了。
不知是不是所有商船一夜間都得了東昊和鐵勒戰事欲起的消息,聽得丁薇問詢,幾乎各個船主都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
丁薇無法,退而求其次,想要先往滂城走,到了滂城再往汶水碼頭,這般倒換下來,總是離得東昊近了。到時候,實在不能坐船就走陸路。商人逐利,即便再凶險,總有商賈會來回東昊同大越之間,她隻要碰到一個,怎麼都能想辦法搭個伴兒。
這般打定了主意,丁薇就又開始從頭到尾挨個商船問。各個船老大幾乎都認識她了,有的不等她開口就說不去東邊,有的說過些時日才去,倒也有說立刻開船走的,但說話時候眼珠子卻黏在她的胸前動不得…
足足一日,丁薇累得是口幹舌燥,日暮時分隻能又回了客棧。
客棧掌櫃是個消息靈通的,居然免費送了一碗粥,一碟子鹹菜,末了坐在丁薇對麵,笑道,“小娘子,本來東昊同大越就不是相處多親近,金河上的壩口收銀子越來越多,幾乎都沒人過去了。你身上又沒有多少銀錢,還不如在這裏做幾月工,攢夠船費再張羅回去。”
丁薇警覺的望向笑嗬嗬的掌櫃,淡淡問道,“掌櫃的怎麼知道我沒有船費,我一個小女子也沒本事賺工錢,這話掌櫃是如何說起的?”
那客棧掌櫃眼裏精光一閃,笑得去依舊和氣,“小娘子不要多心,我也是聽羅老大那條船上的苦力說他們隨船救了個女子,做的一手好菜,其中一道麻辣魚,好吃又發汗,最適合水邊人家多吃。這碼頭人來人往雖然雜亂,但要回東昊的女子可就你一個啊。所以,小娘子不用多斑駁,老朽肯定沒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