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不想了,馬上就到家了!”丁薇想的出神,又差點兒燙了手,趕緊甩甩頭,跑去車上翻壇子。前日在一家客棧落腳的時候,她特意借後廚醃了一壇子香椿,一壇子酸筍,這會兒正好拿出來配紅燒肉,否則太油膩了。
秦睿已是拎了燒開的水壺開始泡茶了,很快清清淡淡的茶香就同肉香混在一處,迅速侵占了破廟的每一個角落。
丁薇忙得差不多了,就端了一晚茶守在銅鍋邊,望著外邊的大雨發呆。
秦睿搖頭晃腦又讀了半晌詩詞,這才空出嘴來喝茶,忍不住讚道,“好,真好!”
丁薇也不知道他是在誇讚茶好,還是詩好,剛要開口的時候就聽得破廟外傳來一陣吵雜之聲。
秦睿耳朵動了動,卻是沒有起身。丁薇掃了他一眼,猜得沒有什麼危險就走去門邊探看。
原來四五個農人推了獨輪車在大雨裏朝著破廟飛跑而來,車上堆了些袋子和雜物,蒙著油氈,可是人卻各個被淋成了落湯雞。
許是先前見了破廟有火光,幾個人早猜得有人落腳,但也沒想到會是個女子。幾個人明顯有些怔愣猶豫,丁薇趕緊讓開門口,喊道,“幾位老鄉趕緊進來吧!”
說罷,又回身去喊秦睿,“哥,快來幫忙啊,有老鄉過來避雨!”
果然,那幾個農人神色都緩了下來,紛紛嚷著,“不用了,大妹子,我們自己推得動。”
說著話兒,他們就推著獨輪車依次進了門。
雖然如今已是春末夏初,但天氣卻因為大雨有些寒涼。廟裏被兩堆篝火燒的暖烘烘,冷熱兩廂一衝,幾個剛邁進廟門的農人忍不住就打了噴嚏。
末了許是覺得有些失禮,尷尬的望向剛剛站起身的秦睿,憨笑道,“對不住了,大兄弟。”
秦睿倒是不介意,笑著招呼道,“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幾位大哥,不嫌棄就過來烤烤火,喝碗熱水吧。”
丁薇也是趕緊把筐子裏的薑翻出來,幾刀切成片扔進水壺裏煮了。
幾個農人瞧著兩人不但有馬車,還把吃用之物帶得這麼齊全,很是好奇又有些拘束,於是紛紛翻看過車上的東西沒有淋濕之後,就有些猶豫是不是過去烤烤火。
丁薇找了幾個陶碗,一邊倒薑湯一邊催促道,“幾位大哥快來喝薑湯,一會兒著涼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許是見得丁薇如此真心實意,那年齡最大的農人就帶著幾個鄉鄰走了過來,圍著火堆烤火喝薑湯。
丁薇笑著問道,“幾位大哥從哪裏來,這麼大的雨怕是要一同在這廟裏過夜了?”
那年紀最大的農人雙手送還了空碗,應道,“多謝大妹子招待了,我們剛從汶水碼頭做工回來,本來心急早點兒到家,哪裏想到碰到大雨了。”
丁薇聽得這話大喜,趕緊又問道,“那大哥們可知道汶水碼頭有沒有往東昊去的船隻?最好是半月內開船的?”
那農人想了想,就道,“這倒是沒聽說,好像東昊又要同鐵勒開戰了,沒有船敢過去啊。”
“是嗎?”丁薇瞬間從天堂落到了地獄,沮喪道,“真的沒船到東昊嗎?”
那農人許是也瞧出她的失望,趕緊道,“大妹子,俺們就是在碼頭附近做工,也沒工夫到處探問。興許是有船,但我們不知道。左右也不過兩三日的路程,不如你們再去好好打聽一下。”
丁薇也知道人家是寬慰自己,但心裏還是領情,於是就道,“好,還是謝謝老哥了。”
那農人反倒覺得沒幫上忙,有些愧意,見幾個同鄉喝完了薑湯就招呼他們一同去角落坐著。
丁薇掃了一眼臉帶笑意卻半晌沒有說話的秦睿,也沒攔著他們,隻是又分了一堆篝火過去。
那幾個農人很是歡喜,謝了又謝。末了用獨輪車圍成一角,紛紛脫了外衣在篝火上烤了起來。
丁薇打點精神開了鍋蓋,翻了紅燒肉,見得肉已經軟爛,就添了幾根樹枝兒把火燒旺,待得湯汁收了收,就說道,“吃飯了!”
秦睿立時把寶貝一樣握在手裏的詩集扔到了一旁,完全顧不得書頁是不是沾了泥水。丁薇翻了個白眼,趕緊去撿了起來,擦抹幹淨才去車裏拿了中午買的細麵饅頭。
秦睿早就把銅鍋從架子上端了下來,手裏的筷子夾了一塊肉就塞到了嘴裏,結果下一瞬就燙得跳了起來,“哎呀,燙啊,太燙了!”
可惜,嘴裏這麼嚷著,那肉塊卻是不舍得吐出來,甚至剛剛咽下肚兒就又去夾下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