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裏懶懶的琢磨著去哪裏走走,安慰一下受委屈的自己,卻不知道不遠處的京都西市裏卻是有人比他更覺得委屈。
上午剛被地痞鬧過的丁家冰品店門前,筆直筆直跪了一個華服公子,秋日太陽沒有那麼熱烈,但是依舊讓他額頭汗如雨下,臉紅如布…
不必說,這等大熱鬧,自然又引來了閑人無數,特別是上午親耳聽得莫三姑說過那句話的,更是早早派人在鋪子附近盯著,這會兒特意追來看熱鬧。
有人認出這華服公子,著實驚了一跳。
“咦,這不是令狐家二房的三公子嗎?”
旁人聽得心裏癢癢,趕緊圍住說話的人低聲問詢,“兄台,你快說說,哪個令狐家三公子啊?”
說話的人心裏有些顧忌,但是眼見眾人眼巴巴望著自己又有些得意,斟酌了一會兒就壓低聲音道,“我也是一次同朋友喝酒的時候,聽說過幾句。”
“好,好,兄台,不管真假,你盡管說,這裏又不是府衙大堂,沒人追究啊。”
許是這句話給了這人點兒信心,他把聲音壓得更低,“這令狐家也是百年世家了,家裏雖說沒有什麼人進了內閣,或者坐上一品官的位置,但三品四品官卻是無數,而且百年累積下來的家財很封後,不說富可敵國也差不多,聽說,令狐家手裏握著東昊大半糧道,還有兩座鐵礦。”
“什麼?”
眾人聽得驚疑,鹽鐵一直都控製在朝廷手裏,令狐家怎麼可能有鐵礦?
“不可能吧?”
那人也覺說的有點兒多,趕緊又把話頭拉了回來。
“這三公子,是令狐家耳房老爺的庶子,但是因為生母受寵,所以即便讀書習武都不成,但在二房子裏還有些地位,掌管了七八個鋪麵,平日也是花樓裏吆三喝四的主兒。就是不知道他怎麼跪這裏了!”
“能因為什麼?”
另一人聽完嘲諷一笑,幸災樂禍道,“上午時候,這冰品鋪子的莫三姑就說了。那些鬧事的地痞背後有人指使,如今這三公子跑來跪著,可不就是說他…”
“哦…”眾人恍然大悟,聲調拉得悠長,聽在令狐三公子耳朵裏,簡直讓他恨不得找條地縫兒鑽進去。
特別是一般損友,平日一起咣花樓喝花酒,如今也是湧來看熱鬧,別說幫忙求情,就是連承認相識都好似會沾汙他們一般。
早知如此,先前他就不該眼紅這冰品鋪子,不該讓人來搗亂。本以為不過是平民小戶,嚇唬一番,要了冰品的方子,特別是如何夏日製冰的法子,他握在手裏可就徹底發財了。
雖然他掌管了七八家鋪子,但平日支取個幾百兩都要聽老掌櫃嘮叨,月底都要報賬,免不得被父親喝罵,要看大母的臉色。若是他自己賺了銀錢,豈不是便宜?
哪裏想到,第一次出手就是當頭一刀劈下來!
家裏嫡兄親自帶人去花樓把他抓出來,直接就跪倒這裏,告訴他,跪倒明日天黑才準回家。
他到底還沒有被花娘們迷魂了腦子,琢磨了半晌就明白了,也徹底成了笑柄。
“這三公子也是倒黴,招惹誰不好,非選了這麼一家鋪子。他難道不識字嗎,沒看到匾額上那個‘丁’字?”
“就是啊,整個東昊,誰不知道皇上對那位的寵愛,簡直是無有不應。聽說先前娶回的那個鐵勒公主都沒臨幸呢,就整日守著那位!這三公子居然敢搶那位的鋪子,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就是啊,你們聽說了嗎?其實那些地痞鬧事的時候,那位正在鋪子裏…”
“什麼,你聽誰說啊?我怎麼沒看到,那位不是在宮裏嗎?”
“怪不得啊,當時鋪子裏好似真有一個容貌普通的女子帶了兩個丫鬟…”
“咳咳,恩,我家裏還有事,我得回去了!”
“我也是,鋪子還開著門呢!”
眾人終於想起他們議論了半晌的主角裏還有皇上的心頭愛,太子的生母,於是趕緊閉嘴散去了。
留下令狐三公子臉色青了紅,紅了白,終於徹底明白握刀剁手之人是誰了,也徹底軟了下來。
這天下若論倒黴,恐怕除了他沒有別人了。欺男霸女的紈絝多了,他不過就是替自己搶個鋪子而已,居然就惹出了這樣的人物。怪不得嫡兄的臉色那般黑,怪不得老娘都沒求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