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居然還有臉來,咱們東家對他們一家多好啊,吃穿用,哪次他們來不拿走一大包。如今勾結了外人殺了東家,死了就死了,他們老娘還來鬧事,太不要臉了?”
王婆子聽得一知半解,還想多問的時候,其中一個莊戶太過氣氛,門板抬得歪了些,那遮蓋的白布就掉了下來,露出了死掉的王老二。
王婆子立時慘叫一聲,扔了手裏的繈褓就撲了過去。
好在一個兵卒眼疾手快,接了包裹嚴實的“皇後內侄女”,眼見王婆子抱了兒子太痛苦,就差滿地打滾了。他就跟兄弟們說了一聲,轉而快步把孩子送了進去。
丁老二剛剛帶人上山去給爹娘挖墓穴,剛剛到門口就見了兵卒抱著小女兒過來。待得聽說王婆子到了,他恨不得衝過去把她生吃了。
若說他一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娶了王氏。死者為大,又跟他過了七八年日子,生兒育女,他不想說王氏如何不好。但王婆子絕對是個攪屎棍子,王家兩兄弟就是吸血鬼一樣的存在。
當初家裏日子過得不好,逢年過節,他去王家送禮,連口水都喝不上,這母子三個連個正眼都不肯給他,死去的王老頭兒更是有酒有笑臉,沒酒就是冤家。
後來家裏在妹子的幫扶下,日子好過了。王家就變了一個臉色,王家兄弟整日裏催著王氏討要銀子,王婆子和老頭子的吃穿用,幾乎都是他這個“半子”在孝敬。他也不說什麼,誰讓自己娶了人家閨女。
搬去南邊那兩年,離得丈人家遠了,也是他過得最平靜的兩年。結果,自家妹子一做了皇後,他們一家落腳到農莊,王家居然立刻就搬來依附。
兩個舅兄遊手好閑,即便得了體麵差事,也是不肯罷休。如今更是勾結外人,殺了他的親爹娘,害死了兄嫂,也連帶王氏都一命嗚呼。他心裏的恨啊,無處發泄,這會兒就想把王婆子千刀萬剮了。
但是,罪不及父母,再怎麼說她也是王氏的老娘…
丁老二重重跺腳,抱了閨女進院去守靈,就當世上沒有王婆子這人了。
但是他自覺已是高抬貴手,放過了王婆子。王婆子卻是不覺得自己占了便宜啊,兩個好好的兒子,昨日走時還活蹦亂跳,今日就死得不能再死,從丁家莊子裏抬出來。她無論如何也要討個說法啊,如今她可是名副其實的“寡婦死了兒子”,徹底沒指望了!
即便丁家出了個皇後,她也要為兒子討個公道!
這般想著,她也不哭了,豁出命的往莊子裏闖。幾個兵卒想攔,但也不能下死手,反被王婆子在手背上撓了很多下,於是掙紮著,她到底到了大院門口。
“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吧。我們王家冤枉啊,好好的兩個兒子,就這麼死在丁家了!虧我還把閨女嫁了來,平日做牛做馬,原來丁家各個都是鬼羅刹啊,生生把我兩個兒子打死了!可憐我這個老不死的,沒兒沒女,以後怎麼活啊!”
王婆子雙手扳住門框就大聲嚎哭開了,聲音尖利至極。大院裏原本哀切肅穆,就是農戶家的孩子也在門外磕頭,不敢發出一點兒多餘聲響。
所以,她這般一哭,倒是立時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古嬤嬤幾個剛剛伺候著丁薇喝了半碗溫水,還要再勸著吃兩口點心的時候,突然聽得這樣喧鬧,就望向丁老二。丁老二臉色鐵青,把手裏的閨女塞給一個村裏的媳婦,就道,“我出去看看!”
不想丁薇卻是支撐著坐直身體,冷聲道,“讓她進來!”
丁老二血紅的眼珠子掃向一排五口棺木,狠狠咬了牙,大步走到門口扯了王婆子一路拖到靈前,狠狠摔在地上,大罵道,“該死的老妖婆,你居然還有臉來?”
王婆子滿腦子都是死掉的兩個兒子,哪裏還有顧忌,一個打滾從地上跳起來就要抓了女婿撓幾把。
“你們丁家害死了我兒子,我憑什麼不敢來?”
丁老二一腳把她踹開,指了棺材嚷道,“你既然長眼睛,就好好看看,這棺材裏躺的是誰?兩個白眼狼,居然勾結外賊,殺了我爹娘,我兄嫂,還有王氏!他們若不是早早被賊人殺了,我都恨不得把他們千刀萬剮!”
王婆子下意識往棺材裏一看,就見丁家人幾乎聚全了,都穿著妝老衣衫睡在棺材裏,不必說,都同她倆個兒子一般死透了。
她腳下一軟,差點兒磕在閨女的棺材上,哆嗦著身子一個勁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我兒不能殺人,就是你們殺了我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