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兩個就這般在大街上都是想的出了神,天空不知何時飄來幾塊烏雲,迅速凝結在一處,轉而就有雨滴霹靂啪砸了下來。
大街上,無論行人還是小販,商鋪,早就習慣如此,早有準備。
行人迅速抽出油紙傘,小販一搬攤子就躲去了屋簷下,商鋪關了半扇門板,任憑大雨如何調皮都澆不到半點兒。但秦睿主仆就有些悲劇了,什麼防護都沒有,還傻站在大街上…
“主子,快躲一躲吧。”
秦全扯了主子就要尋地方躲避,秦瑞卻是甩著迅速濕透的衣衫苦笑道,“左右都濕透了,還躲什麼,走吧,回宮!”
秦全抬手遮著眼睛,抬頭瞧著陰沉的天空並沒有立刻開晴的打算,於是就有些心急。即便夏雨沒有秋雨那般寒涼,但也不能用來洗澡啊。
他焦急的四處張望,卻是沒什麼好去處,於是腦子裏靈光一閃,勸慰道,“主子,這條街走出去沒多遠就是青龍大街,咱們不如回趟武侯府吧?”
“武侯府?”秦睿微微皺了眉,丹鳳眼裏有絲猶豫。其實宮裏的政務沒有那麼多,他早該回一次武侯府,但…
“走吧,主子,這雨太大了,淋久了要染風寒啊。”
秦全也知道主子在猶豫什麼,但這麼多年,他們主仆兩個就為了尋根奮力掙紮,如今尋到了,怎麼能就這麼望而卻步?
主仆兩個走到街頭,右拐不過行了片刻就到了寬闊肅穆的青龍大街,武侯府門前兩隻張口咆哮的獅子分外猙獰。離得獅子不遠處的兩塊下馬石分外光滑,不知是送了幾代主人出征,翻身上馬,甲胄耀耀,將旗飄揚…
主仆兩個站在門前,一時都有些恍然…
老井手裏抱了個酒壺,守在小側門裏,望一眼天空,喝一口酒,偶爾不知道想到什麼還會嗬嗬笑兩聲。偶爾扭頭掃到門前站了一位風神如玉的佳公子,他愣了好半晌,轉而卻是扔了手裏的酒壺,喜瘋了一般鋪了過去,“少爺,可是少爺回來了!”
離得三步遠,他就跪倒撲上前,雙手抱了秦睿的雙腿天痛哭失聲,“少爺啊,你去哪了,怎麼不帶著老井啊。我們大夥都想你啊,少爺,夫人和小主子去哪裏了?老奴有罪啊,不知道老武是個忘恩負義的老豺狼啊,害了少爺啊…”
老頭兒哭得聲嘶力竭,眼淚沁透了秦睿早就被雨水打濕的長衫,涼得他心頭哆嗦。
到底還是不行嗎,血脈如何純正都抵不住二十年的同甘共苦嗎,抵不過二十年的點滴瑣事…
秦全原本還以為老井是來歡迎真正的主子,哪裏想到他是醉眼朦朧認錯了主子?
“井伯,這是我們公子,是。。。”他想解釋,想說自己主子才是武侯府真正的傳人,是公治家的嫡係血脈。可是這些話都哽咽在喉嚨裏,怎麼也出不來。到底這事要怪誰,要去恨誰!
許是門裏的人聽得動靜,很快就跑出兩個半大小子,一見這個樣子,兩人愣了愣就又返身跑了回去。
沒過片刻,兩扇鑲嵌了黃銅鉚釘的朱紅色大門就吱呀呀的打開了。
門裏兩側站滿了老老少少,各個偷偷望向門外都是一臉的遺憾加複雜。
一個四十左右歲的漢子快步上前,恭敬行禮,幹巴巴說道,“恭迎皇上!”
秦全終於遭到了台階,不等主子開口,就趕緊指了老井說道,“快把井伯拉下去!”
門裏眾人生怕老井被治罪,一口氣跑出三四個,連抬帶搬的把老井折騰進了側門。老井不知眾人為何攔著他同主子說話,掙紮著要下地,嘴裏嚷著,“讓我跟少爺說話,我要跟少爺出征!少爺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少爺,少爺,帶著老井啊!”
眾人聽得心酸,各個低了頭不知說什麼。府們內外一時間靜得隻剩了雨聲,砸得人心頭越發冰涼。好似先前少爺詐死出京,武侯府沒了主子的時候也沒有如今這般寂寥。雖然換了主子,主子依舊是皇上,但所有人就是再也抬不起頭,再也沒了往日的生氣。難道是因為那個喜愛給大夥添菜的女主子不再回來了?難道是因為小主子再不能滿府亂跑了嗎?難道是因為再沒人甲胄掛身,大步出門,掛帥出征嗎?
“皇上,雨大,進府坐一坐吧?”
中年漢子彎了腰,越發恭敬疏離。
秦睿心裏長長歎氣,抬頭望向門楣上黑檀做底,金漆填字的匾額,轉而大步邁過門檻,終於跨進了他的出生之地,他的血脈來源之處…(終於寫完兩更了,眼睛疼得淌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