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夜風吹過院子,把方信深深淺淺的吟誦吹的越發縹緲,好似每個字,每句話都當真要乘風飛回天外天的瓊樓玉宇…
秦睿雙唇輕輕顫動,無聲跟隨默誦,久久不能回神。
倒是秦全,眨巴半晌眼睛,小聲嘀咕道,“這又是丁姑娘寫的嗎,我聽著都不錯,別說孫家那些老古板了,怕是又要瘋了。”
方信展開折扇搖了搖,笑道,“所以,我隻敢誦讀給你們主子聽聽。”
秦睿不敢分神,自覺把詩詞半點兒不過印刻在了腦海裏,這才長出一口氣,帶了三分了然神色,問道,“她肯定又說是夢裏聽來的吧?”
方信點頭,“你也知道啊,我義妹有個‘神仙’師傅。”
秦睿忍不住翹起了嘴角,“我倒也羨慕過,若是有那樣的師傅,真是天大的緣分。”
說話間,已經有小太監送了食盒過來。秦全麻利的驗了毒,又樣樣嚐過了,這才張羅著倒酒布菜。
秦睿卻擺手吩咐道,“你也早些睡吧,我同方兄說會兒閑話。”
秦全好似有些猶豫,但到底還是退了下去。不過他也沒回房去歇息,又守在了院門口。
兩個多日未見的“友人”,也沒有多說話,一連三杯酒下肚,又暖意從五髒六腑升騰起來,拘束就更不存在了。
“方兄,近日來就是敘舊的?或者就是來賞月吟詩的?”
秦睿淡淡開口,方信正夾了一塊醬肉送進嘴裏,有些嫌棄的皺了眉頭,顯見味道不如想象中好。聽得這話,他就扔了筷子,從袖子裏摸出幾隻圓筒放到了桌邊。
“你不說,我都忘了,這東西放袖子裏墜得慌。”
秦睿好奇,仔細一看卻是驚了一跳。
“這是…”
“對,就是霹靂彈。”方信點頭,一口喝下杯中酒,勉強衝淡了嘴裏的鹹味,又道,“我妹子說,多謝你護著丁二哥,這是她的謝禮。”
秦睿盯著那六個圓筒,好半晌沒有說話,心裏滋味很是複雜。
他不是不知道這東西的威力如何神奇,當初初登皇位,六大世家不知在哪裏得了消息,就瘋了一樣,私下尋找這個作坊。若不是他攔阻,怕是都要把丁家莊之人抓回來嚴刑拷問,就是武侯府眾人也難逃毒手。
但公治明不知因何早就準備,京都內外,別說作坊,半點兒蛛絲馬跡都沒留下。
他一度也想著,這夫妻倆許是有一日會仗著這霹靂彈開路,殺回京都。
沒想到,他今日第一次見,居然是丁薇送他的“謝禮”。難道她就不怕之後若是有衝突,他把這些霹靂彈投向公治明?
方信自然知道他心裏是如何巨浪滔天,當初他也是不讚同的,但丁薇卻堅持,不知是不想欠秦睿半分人情,還是篤定他不會用這樣的利器傷害自己…
“好,我收下了。”
秦睿想收起幾隻霹靂彈,又怕這東西照管不善突然炸掉,一時倒有些遲疑。抬頭時候見得方信自斟自飲,萬般自在,於是就有些慚愧,“方兄,方才一路行來,難道就不怕這東西炸掉?”
“怕啊!”方信挑眉,“怎麼不怕?但走在路上也怕被天上掉下什麼東西砸死啊,路過橋上也怕落水啊。難道因為害怕就整日在家裏不成?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過於拘泥,反倒寸步難行了!”
秦睿神色間很是變換了幾次,最後歎了氣,拱手道,“受教了。”
方信抬手替他倒了酒,笑道,“不過是閑話兒,談不上受教二字。男兒行走世間,隻求問心無愧,其餘都是過眼雲煙。”
“過眼雲煙…”秦睿歎氣,一口喝幹杯中酒,沒有再糾纏這個話題,轉而道,“方兄,還有旁事就一同說了吧。”
“那好,我就開門見山了。”方信晃了晃空酒壺,有些遺憾的放了下來,正色道,“如今金河口的守將是吳家子弟吧?聽說他盤剝過往船隻,攪得金河上怨聲載道。不如,換個人守河口如何?”
秦睿把玩著手裏的酒杯,失笑道,“方兄一向閑雲野鶴,什麼時候開始想著為民請命了?換了守將,怕是更好運糧去大越吧?”
方信眼神一閃,倒是有些意外他如此快的得了消息,並且猜出他的意圖。但他倒是沒有驚慌,直接點頭應道,“這事說起來,對你並沒有壞處。斬斷六大世家的一隻爪牙,你我行事也都自由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