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公治明冷哼,眼裏厲色一閃,“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話誰都說的,就你說不得。昨晚你府中還在大擺筵席,聽說開席三桌,每桌隻菜色就有十六味,雞鴨魚肉,幹貨野物,應有盡有。期間就因為一道炙烤鹿肉端上去的時候微涼,你一怒之下就命下人把所有菜色都倒掉,重新上了酒菜。不知你可想過,那倒掉的菜色,可夠幾十個災民活命?”
“這個,這個,臣的老母昨日過壽,臣也是一片孝心…”
農部尚書用力抹著腦門的汗珠子,實在不知道領兵在外的新皇,是怎麼知道他府上之事,而且如此詳細?
“常平倉掌管糧食進出的梁恩,可是你的遠方族侄?”
公治明卻不理會他的辯解,又拋出一件事,“每日本應發放賑濟糧四十擔子,梁恩克扣了足足就成,隻用四擔米糧煮了清水粥,想要養活二萬災民!甚至前幾日更因為一個莫須有的風寒之症狀,連四擔米糧也扣了,引發災民暴亂。若不是大軍和賑災糧食運送及時,怕是如今都城都已經被災民攻破,燒成廢墟了!他梁恩到底是仗了誰的勢?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膽敢如此張狂?”
一字又一句,好似一隻重錘,敲打的農部尚書的眼前金星亂冒,終於堅持不住,身子一軟徹底癱倒在地。
公治明連看都沒看他一眼,高聲吩咐道,“來人,擬旨意。常平倉梁恩貪腐,事涉災民賑濟,幾乎釀成大亂,死罪!抄沒家產賑災,三族流放。農部尚書粱宏,罔顧君恩,摘去頂戴,貶為平民,家財充公,賑濟災民1”
“皇上,皇上!”
突然聽得自己被去了官職,族侄甚至沒了性命,家財充公,農部尚書急的白了臉色,掙紮著就要起身,可惜,尉遲悔帶人守在金鑾殿外,聽得主子的話,都不等侍衛們動手,直接帶了親衛進殿,拖了農部尚書就出去了。
農部尚書還想說什麼,尉遲悔一抬手,狠狠砍在他的脖頸之後,他立時就翻著白眼昏厥過去。
一眾文武百官許是沒有想到出征歸來的新皇會如此強勢,眨眼間就處置了一部尚書,沒有經過大理寺,也沒有經過尚書省,殺伐果斷,好似在戰場一般。
有人想要勸說兩句,但動了兩下嘴皮子,到底沒敢開口。實在也是因為梁家行事太張狂了,這樣的時候,居然被新皇抓了如此大的把柄,之所以做了殺雞駭猴的那隻雞,我純粹是活該。
公治明掃了一眼眾人,也沒有安撫他們的意思,直接又道,“從今日起,皇宮裏隻留口糧,一切吃穿用度都精簡到三成,節省之物全用於賑濟災民。”
大殿裏沉默了那麼一瞬,轉而成了精的文武百官趕緊跪倒,齊齊響應。
“臣等願意同樣精簡家中用度,獻出結餘賑濟災民。”
公治明滿意點頭,抬手示意眾人平身,“所謂水為民,君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百姓就是一國的根本,沒有百姓,田地無人更重,商路無人行走,即便都城富庶,城高池深,總有吃用之物枯竭,或被異族攻破之日。隻有百姓吃飽穿暖,江山社稷才能安穩。”
一眾朝臣們剛剛起身,倒是第一次聽說民貴君輕的說法。曆來都是聽說皇權天授,天子之意不可違。從來沒聽說過,最低賤的貧民百姓要貴於皇帝,而且這話還是出自一個帝王之口,實在是詭異又…新鮮。
公治明也不指望他們立刻就會明白其中的深意,畢竟當初丁薇同他說起的時候,他也覺得荒謬,但之後卻是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諸位愛卿說說,如何安頓城外的兩萬災民?”
本來提心吊膽的眾人,聽得新皇不再追究他們賑災不利,也沒有再摘掉頭頂烏沙的打算,都鬆了一口氣,轉而絞盡腦汁兒想著辦法,極力想要向先皇證明他們沒有白拿了朝廷的俸祿。
老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雖然中間有很多爭執,但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到底還被朝臣商議出一個可行的賑災之策。
城北原本一處用於禦林軍平日訓練的空營房被倒了出來,用於接納兩萬災民。營地裏空房不多,但是安置老幼足夠,青壯就住帳篷。
賑濟糧食,朝臣捐出一些,加者程大友送來的六千擔,仔細算算還是不夠。
朝臣們互相看看,都是有些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