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任性的回家了,說是春天來了,想看滿樹的槐花。
聽起來浪漫,其實是逃避的借口。他受傷了,想要躲回老家。
據說許多年前,許多遠離家鄉逃難的人們都是從大槐樹下來的。他們在居住地栽種槐樹,紀念老家。莊周家門前的老槐樹就是那個年代摘種的。
我聽周美菊講過家門前那棵大槐樹。
那棵槐樹枝幹又長又密,綠蔭沉沉,蓋住了整個巨大的院落。那顆大槐樹據說有上千年的曆史了,長得盤根錯節,從根處不到一人高的地方就開始發叉,盤根錯節,清陰數畝,夏天許多農村人都在下麵乘涼。
其實農村人根本沒有保護古樹的意識,這棵樹之所以能存活一千年,完全是因為它不成材。如果它長的又高又直,早就被人砍了做木頭用,就是因為長的歪歪扭扭,不到一人高就分叉,根本無法做木材才存活到今日。還有,一到春天,就開出滿樹的槐花。
廣陵君的人都愛吃槐花,樹杈又低,很容易摘到槐花,就沒有人舍得砍這棵樹,活到了現在。
樹木太老,大家傳說,樹上住了神仙,是不能隨便砍伐的。
那棵古槐樹很神奇,夏天十分陰涼,許多農村的人都愛在樹下乘涼,中午的時候,都會在樹下打個盹。很多在樹下打盹的人就會做夢。當地上就傳說,樹上住了一位夢神。
其實農村過年的時候才熱鬧,大家都從外地回家過了。像莊周這樣平時回去,整個農村幾乎看不見人。現在的農村幾乎沒有人住,家家院子裏都長滿一人多高的荒草。
莊周家裏還是以前的土房子,院子裏荒草一人多高。莊周回到家就開始收拾院子,隻要一天就幹完了,然後就沒有活兒可幹,也沒有人玩,留守在農村的都是一些年邁的老人和上學的兒童。像莊周這樣年紀輕輕沒有人在家。
隻有莊周一個人躺在槐樹下的搖搖椅上。守著這一株槐樹,冷冷清清,淹淹悶悶。
鄰居老頭的收音機裏麵恰巧傳出越劇《南柯夢》:獨自倚庭槐,把日遮天矮,聽她唧唧嘮叨,絮的我萬般無奈,死向揚州不醉泰,記得誰家金鳳衩。
莊周一邊聽戲,一邊看樹上的螞蟻兒出神。
螞蟻們忙什麼呢?不就是為了那一粒米嗎?是不是現在就能讓它們的理想實現呢?給它們一粒米。它們還會想現在一樣忙碌嗎?
萬物從來有一身,一身還有一乾坤。也不知道它們的世界裏是否有我們的一切。
莊周看螞蟻搬家,也沒有看出什麼,實在顯得無聊,就在家裏翻箱倒櫃,找到多年前的畫,真是十二年前的理想,塵封了多少蜘蛛網。
當年的畫,紙張已經發黃,莊周不禁感歎,自己曾經多麼執著於此。
他曾經多麼迷戀那個閉著眼睛的女孩,每一張畫上都是她。
可是現在呢?
頭痛萬分,於是莊周找來了一瓶酒。
“萬事無過一醉魔,萬醉無過打睡魔,尋常沽醉,醉影柴門,亂踏的斜陽碎,老向霜紅葉上催。”
“在說什麼呢?喝成這樣?”
“靠著小圍屏,一杯清茗,消灑西風,醒後留清興,和你得月乘涼看小螢。”
“好笑,好笑,真是沒煩惱,找煩惱。”
莊周覺得迷蒙之中,覺得院子裏有很多人,他們離得很遠,又好似不在院子裏。莊周朝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去。
走進了看,那些人兒都在忙忙碌碌,裏麵很明亮。似乎別有洞天。莊周精神恍惚,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慢慢走進。
可是越走近,那些景物越大,忽見山川風候草木道路,與人世甚殊。感覺前行數裏,有郛郭城堞。車輿人物,不絕於路。前有一朱門重樓,樓上有金書,題曰“大槐安國”。
莊周見一門洞開,生降車而入。彩檻雕楹;華木珍果,列植於庭下;幾案茵褥,簾幃肴膳,陳設於庭上。
自己是做夢了,還是穿越了,這個地方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莊周心生迷惑,不知其由。
忽然聽見一個聲音說,“早晨看清露,黃昏看夕陽,小日子過的真是完美無缺。”
一個美麗的女子步入門來。似曾相識,當女子走近,莊周看見是夢蝶。
“你怎麼在這裏?”
“來看你呀!”
我不是做夢吧,莊周拉住夢蝶的手,多麼真實。莊周一下子就坐起來。
“早就聽說這顆大槐樹了,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夢蝶站在莊周旁邊說。
莊周左右看看,根本不是在夢裏,而且在大槐樹下,夢蝶真的來到他的家裏。
“不是做夢?”
“我都站在你前麵了!”夢蝶調皮抵揪了一下莊周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