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落花尤似墜樓人(四)(1 / 2)

逢的喜悅早已消散,施佳珩知道楚雲汐再度回京絕不是為他而來,而是為了她的母親,為了那無法消解的仇恨。他又回重重迷障,那一絲隱秘的愉悅如同雨夜中的火苗,漸漸熄滅。

楚雲汐一番冠冕堂皇的搪塞之語,並不能打消兩人心中的顧慮。施佳珩了解楚雲汐性子,她表麵上柔弱,對人謙和有禮,很少當麵忤逆別人的意思,內心裏卻極有主見和原則。一旦認定了某件事,任誰都難以動搖。

他很擔心楚雲汐因為巨大的家庭變故,性情改變,走入歧途。她飽讀詩書,若論講道理明事理,她豈有不知之理,所以強硬的阻止定行不通。他便悄然打算道:與其鬧得不歡而散,不如想法將她留在家中,如治水般慢慢地疏導。期盼她能放下一時的仇恨,豁達開朗。

林月沅的想法則與他背道而馳。她敢愛敢恨,嫉惡如仇,對楚義濂的惡性痛恨不已,對白蕎的遭遇同情萬分,她暗自下定決心,要與楚雲汐同生共死,共洗血海深仇。

林月沅最受不了這樣傷感的沉默,為了調節氣氛,她隨便找了個由頭,故意道:“好歹也是個將軍府,三哥你家未免也寒酸了吧。連個使喚丫頭都沒有。你跟我哥真是有的一比。”

楚雲汐怕林月沅快言快語,奪了施佳珩的顏麵插口道:“寒酸有點言過其實,冷清倒是真的。”

施佳珩解釋道:“這宅子還是二十幾年前皇上賜的老宅子呢,我爹常年在外征戰,幾年都難得回家一趟。這屋子一直是由幾個老奴看管打掃的。直到我受宣召回京,才將母親和妹妹從鄉下老家接回家裏,哦,還有一個姨娘,她膝下無子,隻有一個女兒。可惜她紅顏薄命,前幾年去世了。現在家裏就住著我,娘,妹妹,婆子丫頭都在前院伺候她們,我便住在後院,圖個清靜。”

林月沅一副感觸頗深的樣子,點頭讚同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哥當年也是這樣。我哥小時候,爹可寵他了,派了一大堆丫頭伺候他,結果呢,丫頭們摸清了大少爺的脾氣,知道大少爺心地好,心腸軟,反倒騎到他的頭上,竟不是丫頭伺候他,反是他伺候那幫丫頭,端茶倒水,噓寒問暖,哪裏還有一個少爺的樣子。我爹聽說後,大發雷霆,要教訓那幫不知尊卑的丫頭,哥拉著我幫著求情,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地罵我們:一個沒出息,一個沒規矩。兩個都不是好東西。”這會子倒輪到她笑的前仰後的了,“從那以後,我爹懶得管我們。更不派人伺候我哥,哥不以為意,說樂的清靜。其實,我知道他是被那幫丫頭給嚇怕了。”

她逗得施佳珩伏案大笑不止,楚雲汐想起了林日昇有些呆愣的樣子,也露出了笑意。

林月沅笑地斷斷續續地說道:“三……哥,你小時候該不會見識過丫頭們的厲害後,跟我哥一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吧。”

施佳珩笑道:“你哥哥宅心仁厚,卻被你這般取笑。我與他不同,我自小生在軍營,大漠風沙,草原荒涼,行軍打仗,常年奔波於外,自力更生乃是迫於無奈。久而久之,穿衣吃飯,鋪床疊被,乃至補衣做飯我都會一點。再者我施家有節儉之風,自父親以下皆知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即使回到這三千繁華地,凡事親力親為的習慣終是難改。於是我便把房裏的一部分下人調去伺候母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