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行予放下日記本,雙手撐在桌子上,閉上眼睛,安靜了好久才平穩住心情。他覺得自己不是在看日記,而是在看一個人對自己五年的思念。這思念從未間斷,從未終止,也從未結束,即使陸寒星已經心智倒退,可這思念還在繼續。
說實話,曹行予並沒有談過戀愛,甚至不曾主動向人告白。他不知道夾雜著深刻愛情的思念是什麼滋味,他也不知道對於喜歡的人五年都未見到過是什麼滋味,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經曆過被別人表白,男生,女生,說著相同的“我喜歡你,我們可不可以在一起”,可是他從來都是無聲地拒絕,因為他對他們沒有感覺,沒有心跳的感覺,也沒有愛情的感覺。
現在,他似乎明白了思念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滋味,什麼感受。那種跨越時間跨越空間的想念,陸寒星通過五本日記本向他詮釋了所有。曹行予突然覺得,自己雖然救了陸寒星兩次,可是他已經欠陸寒星很多很多,多到救過他兩次的人情已經還不回來,多到自己要用一生似乎才能真正彌補回這五年的沉甸甸的思念。可是以陸寒星的性格,他又怎會讓曹行予用“彌補”這個詞來形容自己?陸寒星最想要的,已經全部寫在日記本裏,那麼簡單,那麼純粹,就像小孩子過生日時許下的願望。如果陸寒星恢複過來,曹行予似乎能想象到他會對自己說:我想你五年,隻是想和你相守一生。
此時此刻,曹行予的心裏很亂,他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麼,又該做些什麼。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叫“陸寒星”的男人,已經把自己的心偷走了,而且,似乎沒有還回來的趨勢,似乎一偷就能偷一輩子。
他捏了捏眉心,壓抑住內心所有的感覺,轉過身去找陸寒星,卻發現陸寒星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白色上衣的衣角立了起來,露出白白的肚皮,一隻鞋子掉在地上,一隻鞋子被扔在了床頭,曹行予看他的時候,他正抬起手揉著眼睛。現在的陸寒星,不管哪一方麵看上去都像小孩子,包括睡覺的姿勢。
曹行予勾起唇角,無聲地笑了一下,走向陸寒星,幫他調整好睡姿,然後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他的睡容。
這是曹行予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端詳陸寒星,他突然發現陸寒星長得特別好看,尤其是那一雙丹鳳眼,喜怒哀樂全都表現在裏麵。也許是因為他現在是小孩子的原因吧,所以所有的情緒都被曹行予看得清清楚楚。接觸過陸寒星的人都說他冷,也一定是因為這雙眼睛學會了隱去所有的情緒。曹行予伸出一隻手,試圖撫平陸寒星正在皺起的眉毛。他剛觸到陸寒星的皮膚,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曹行予站起身去接聽電話,他還沒說一個字,電話那頭的人卻已經劈裏啪啦說了很多:“小星星啊你怎麼回事兒?都已經好多天不來酒吧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最近又新進了一些馬爹利,今晚你可一定過來喝啊!喂?小星星,你怎麼不說話?喂?”
“他正在睡覺。”曹行予的聲音低低的,但是氣勢不減,冷靜而又沉著,讓初次聽到他聲音的昆丁愣了一下。
“……請問你是?”昆丁恢複正常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是哪位?”曹行予不答反問,他覺得打電話的人跟陸寒星的關係應該很不一般,不然怎麼直接叫他“小星星”?可是曹行予不知道,昆丁每次叫陸寒星“小星星”的時候,陸寒星總是眼神冷冷地盯住昆丁,有時候還會加上一句“智障”。
“我是他的好朋友,我們認識十年了。”昆丁回答。
“你正在哪個酒吧?我去找你。”曹行予直接問道。他需要一些途徑去了解陸寒星,既然一個好朋友直接送上門,那麼他就不用再費力氣去找其他人了。
“誘惑。”昆丁說,“坐11路車很快就到。”
“不用,我開車過去。”曹行予說完就掛了電話。
他轉過身正要出門,卻看見陸寒星已經醒了,正打著哈欠問他:“行予哥哥……你去哪裏啊?”
軟軟的小奶音加上哈欠的襯托,讓曹行予的心在一瞬間就化了。他走過去,坐在床邊,把陸寒星抱在懷裏,揉了揉他的頭發:“餓不餓?”
陸寒星搖搖頭,仰起頭看著曹行予:“不餓。”
“乖,我出門一會兒,你在這裏等我回來好不好?”曹行予輕聲說道,語氣裏有著安撫的味道。
“可是……”陸寒星皺緊了眉毛,丹鳳眼裏有著撒嬌的韻味,“我想跟著行予哥哥。”
“我很快就回來,然後接你回家。”曹行予捧起陸寒星的臉,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後說,“喜歡你才會親你,我親你一下,你乖乖等我回來好不好?”
“嗯!”一個吻就讓陸寒星得到了巨大的滿足,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笑成了星星眼,“行予哥哥,你真的喜歡寒星麼?”
“真的。”曹行予這次沒有敷衍,也沒有應付,他看著陸寒星的雙眼,回答得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