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織鬱笑了笑,道:“公子不必過於自責,我本也沒有真的放在心上。”
她這兩句話,並不全是客套,她的確不需要張全的道歉,不但如此,她反而還要感謝張全。若不是他,自己也不會這麼輕易的與張太師結識,若不是他,她不知還要費上幾番心思,才能和這位一品大官搭上話。
其實她今日來到倚紅樓,正是得到了雨嫣姑娘傳給她的消息,得知張太師今日,會到倚紅樓與李香蘭相會,所以她才特意來此,以尋求與張太師照麵的機會。
出了張全這麼個小岔子,也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歪打正著,倒是替她省了不少心。
地上橫七豎八的那十幾個護衛,還在捂著手腳抱著頭,嘴裏“哎呦,哎呦”的叫著痛。張全笑嘻嘻的道:“大伯,您看這位姑娘已經原諒侄兒了,大伯您也別再生氣了,侄兒下次注意就是,注意就是。”
張奎聞言又瞪了他一眼,道了句下不為例。張全聽後連連點頭說是,說下次再也不敢了。
張奎有意相請林織鬱等人品酒吃菜,以示歉意,卻被林織鬱以還有友人相約為由婉拒。
隨後,林織鬱與邢雨嫣在房中聊了一會兒,便向她告辭,打道回家了。
李耀是個糊塗的人,武功有餘,頭腦卻不足,回去的路上,他不理解的問林織鬱,道:“小姐,你今日去倚紅樓,不正是為了在那位張太師麵前露個臉,讓他記住你麼?可為什麼他有意想請小姐吃飯,要向你賠罪的時候,你卻拒絕了?這可是個讓他對您印象加深的好機會,您為什麼……不要呢?”
林織鬱聞言笑了笑,許久之後才問了一句,“你可知道顧己失彼,舍近求遠麼?”
“啊?”
這句話讓原本就十分不解的李耀,更加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李默兒和初宜也是一愣,顯然是沒有參透這其中的原委。反倒是一直在馬轎外駕馬的齊箏,先明白了過來。
他了然的笑了笑,大聲的朝轎子裏的李耀他們道:“小姐這麼做,自然有她這麼做的道理。”
林織鬱點了點頭,神情略顯嚴肅,道:“據我所知,張太師是一位十分周全謹慎的人,我若今日答允他,左不過也隻是在飯桌上隨意聊幾句,沒有什麼重要的用處,反倒會讓他輕易的忘了我。”
“既然張太師與倚紅樓的老板娘李香蘭相好,那他必定會經常去倚紅樓,咱們也就不怕沒有機會了。”
林織鬱低下頭笑了笑,道:“沒想到,母親隨意為我買下的一串玉石手串,倒成了一個重要的契機,我將手串送還給了邢雨嫣,她必定對我感激在心,那麼我們自然會得到許多有利又可靠的消息,知道張太師什麼時候會去倚紅樓,又會做些什麼。”
李耀與李默兒初宜三人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李默兒道:“原來是這樣,小姐事無巨細,是奴婢們愚笨了。”
林織鬱嗯了一聲,接著道:“我若借此機會,在張太師麵前提及棋藝,以張太師對對弈的熱愛,必定會要與我切磋幾盤,若是我贏了他,會使他心中不快,若是輸了,也會顯得我個性自傲又愛賣弄,必定惹他心中不喜。”
“以我目前的棋藝,打成平手我尚且沒有把握,更別提穩勝於他,十有八九也是要輸給他的。”
這時,馬車突然走到了一處凹口,狠狠的顛簸了一下,林織鬱移了移座下的墊子,道:“反正來日方長,咱們還有時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慢火才能煮出好茶來。”
時間總是溜走的很快,一連一個月,林織鬱都閉門不出,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苦練棋技。而邢雨嫣那邊,不知道為何,已經有五天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小姐!小姐!初宜急匆匆的跑進了房中,歡喜的對林織鬱道:“小姐,采如姑娘來了,她說要見小姐!”
林織鬱繼續與齊箏下著棋,道:“帶她進來見我吧!”
不一會兒,采如就被初宜半攙著走進了房中,她一看到林織鬱,就撲通一聲的彎膝跪在了地上,淚水染濕了采如的一張俏臉,她語氣沉痛的哀求道:“求紀小姐為我家姑娘做主。”
林織鬱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看著哭的滿臉是淚的采如,道:“你家姑娘有什麼主需要我來做?”林織鬱這話的意思其實是“我和你家姑娘並無深交,做主也輪不到我來吧!”
采如抽抽搭搭的,連話都說不完整:“我知道…紀小姐和我家姑娘…萍水相逢,並無深交,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該…找誰幫忙…我家姑娘死的太…太冤。”
采如說到這裏情緒突然崩潰,她捂著臉嚎啕大哭,哭的不能自已,指縫間還源源不斷的有淚水溢出來。
林織鬱在聽到“我家小姐死的太慘了”的時候,心裏一驚,兩指夾著的一顆白棋也戛然落地。
她親眼目睹了紀家所有人慘死的樣子,至今想起還曆曆在目,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