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元盛世,嶽州城內大雨瓢潑,傾盆的大雨似是要淹沒整個京城。
清鬱湖畔,雨霧繚繞,湖心亭波瀾清澈卻泛起激烈漣漪的湖麵,零零碎碎的倒映著一位女子婀娜的身影。
透過斑駁霧氣,那女子眉如墨畫,一襲白裙似雪,麵容沉靜的像是沒有情緒的九天仙子,此刻她目光淡然的看著波蕩不平的的湖麵,不知在想些什麼。
“織鬱!”
一直安靜沉思的女子被這聲驚喜的呼喚打斷思緒,林織鬱的眼底閃了閃,目光平靜的看向了正沿著冗廊向著她走來的赫清絕。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林織鬱定定的看著他,赫清絕風采如昔,俊美依舊無人能及。那雙盛滿了流光溢彩的眸子裏,像是吸納了日月星辰。堅毅的麵龐對著她時永遠是耀眼的暖笑,高大欣長的身影走到哪裏也都是聚焦光點。
片刻功夫,赫清絕已經走到了林織鬱的身旁,就那麼靜靜的站著,眼底含著笑意。
林織鬱微微欠身,笑了笑道:“皇上。”她發現自己麵對赫清絕時,不管怎樣努力都做不到麵無顏色。
赫清絕一怔,眼底的光彩瞬間黯淡下去,林織鬱話裏的疏離,像是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的戳在他的心上,毫不留情。
“織鬱,可不可以再等我兩年,兩年以後,不論你想去任何地方,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好不好?”赫清絕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語氣顫抖近乎乞求。
一直以來,他和林織鬱之間,從來都是他先妥協。這世上美好的東西太多了,而他現在擁有的,就是人人爭的頭破血流也想要得到的皇位,從大殿走到龍座不過寥寥數步,卻是所有人的可望不可及。可是沒有人知道,這個皇位,他真的不想要。從始至終,他想要的隻有林織鬱一個人而已。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世間美麗溫惠的女子有千千萬,林織鬱不溫柔也不賢惠,甚至有些狠毒凶殘。可對於他而言,林織鬱是別人拿整個天下他都堅決不會換的心頭寶。說她漂亮麼,她是很漂亮,但是比她更美的女子也不是沒有,可他就是喜歡,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深愛,所以心甘情願。
赫清絕怎會不知道,林織鬱這幾年為了報仇已經過的太辛苦,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她早已累了,累的筋疲力盡。她不想再卷入宮闈,隻想自由自在的過生活。隻是這一次,他真的有苦衷。
林織鬱的心不自覺的抖動,眼前的這個男子,隻有麵對她的時候才會流露出這麼無奈這麼乞求的表情吧!
“皇上說的哪裏話,皇上乃是最尊貴的天子,萬人之上,自然有的是才貌俱佳的女子對皇上趨之若鶩,小女子不過一介粗婦,哪裏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如果說剛剛的那一句皇上,拉開了兩人的距離,那麼現在的這番話,真的傷到了赫清絕。
赫清絕想上前緊緊的抱住林織鬱,卻發現自己的腳像是灌了鉛一樣,抬不起來,最終他顫巍著後退了兩步,語氣十分悲痛:“織鬱,我以為,你會理解我的苦衷。”
這一路走來,身邊危機四伏,他們經常處在刀尖火口,隨時有萬劫不複的可能。但是不管什麼變了,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們彼此對對方的真情和永不分離的決心。可是如今,這決心似乎動搖了……
林織鬱有一瞬間的愣怔,迷蒙間時光像是飛梭回到了四年前,那時她還不是林織鬱,他也還不是萬人之上的皇帝。
那時的她剛剛得知了自己背負血海深仇的身世,內心裝載了滿滿的仇恨。同樣的,也是在與這個清鬱湖一模一樣的青湖,他對她說,她救過他兩次,若是沒有她,他早就死了,所以她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那時她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救他也不過是順手而為,並不需要什麼感謝。
後來,她決心回國複仇,在靖國公府的綠彎柳下,月光皎潔,他笑嘻嘻的對她說他這輩子都會跟著她,讓她不要妄想甩掉他。
再後來,她要討伐曹家,她要報仇,他義無反顧的幫她,甚至不惜以身犯險。
這一條路,凶險而漫長,前方到底有多少未知的危險誰都不知道。他一直如他當初所說的,寸步都沒有離開過,無怨無悔的在暗中保護著她,幫助著她也陪伴著她。
最初,她並不想讓他摻和其中,他的身份本就是眾矢之的,更何況背後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曹後。
在她看來,他們並沒有什麼交情可言。曹後狠毒陰險眾所周知,她的城府再深,心機再重,麵對前方的一切未知,她也偶爾會有擔憂有不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