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本是無力,緩緩抬起眼皮,迷糊之中竟將羽然看作自己的孫兒,布滿老繭的大手輕輕撫摸羽然的臉頰,眼框紅潤,輕聲叫道:“我的孫兒,長大了呢。”
羽然一時錯愕,難以答上話來,卻見老婦又是一口血吐出,隻不過這血的顏色卻是深黑,便知老婦已是油燈枯竭,當下又如此親切的稱呼自己為孫兒,料想定是認錯了人,但垂死之際卻能出現她孫兒的幻覺,必定極為想念孫兒,想到如此,羽然心頭竟奮起莫名的心酸,慢慢落下淚來,雙手接住老婦的手掌,泣聲道:“奶奶,我在這兒!”
聞言,老婦努力睜開了雙眼,冷哼一聲,這才得以恢複一絲神智,見得是羽然後,歎息一聲,漸開笑容,道:“小子,原來是你啊,你叫什麼名字?”羽然道:“奶奶,我叫羽然,您這是怎麼了?”
聽得羽然又叫聲奶奶,老婦心頭說不出的歡喜,激動之時又是一口黑血噴出,濺在羽然身上,哀聲笑道:“好,好,奶奶很喜歡你,你的部落已毀,年紀又小,日後怕是在這青嵐山脈難以生存,隻不過奶奶如今已是無力照顧你。。。”
說到這裏,老婦上氣不接下氣,微微提起顫抖的手臂,指著一旁的少女,似是有話說卻又提不上氣,一時間大口喘息,羽然見到,大驚一聲,道:“奶奶,怎麼了?您要說什麼?”
少女輕步走過來附身在老婦旁,問道:“婆婆,你可是有什麼話對我說的?”老婦仍舊難以吐出語言,隻得輕輕指向羽然,少女柳眉輕皺,道:“你要我照顧他?”老婦頓時輕點了點頭。
見得如此,羽然一愣,扭頭看向少女,而少女也是輕輕瞥了一眼羽然,卻是顯出很為難的神情,而此時,老婦麵部黑氣側漏,少女回想起這麼多年與老婦的作伴,此刻又是老婦的臨終遺言,她終究於心不忍,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老婦皮皺的老臉淡出一抹微笑,眼睛看著朝天峰緩緩閉上,羽然見過,伸手推了推老婦,見得無動於衷,又去探了探鼻息,察覺已是無任何氣息後,大叫道:“奶奶,奶奶!”傷心不已,伏在老婦的身上大哭起來。
少女輕輕閉目緩息一聲,轉手拍了拍羽然的肩膀,道:“人總有一死,何必哭得如此傷心?還是先把婆婆安葬了吧,不然定會被凶獸吃了。”羽然一怔,但覺她這前句話說得無心無肺,卻又無可奈何,不禁放聲大哭,而又聽後麵這還算得良心之言,暗自點頭,伸出手背擦了擦眼淚,抱起老婦跟著少女而去。
剛走幾步,忽然一道閃光刺眼,凝神細看,發現在那不遠處的草地上有著一個發光之物,卻是一顆紅色晶瑩的石頭,羽然驚呼一聲,連連放下老婦跑上前,撿起那枚紅石吊墜,方才母親在消失去世之際,手裏握著一枚紅石,正是眼前這顆,望得這枚石頭,羽然不知是何物,隻是眼眶又止不住淚水,跪地痛泣起來。
少女注意到羽然不知為何又是一頓嚎啕大哭,看了看老婦的屍體,走上羽然身旁,不耐煩的道:“你又怎麼了?都說了人總有一死,你這般痛哭,她能知道嗎?”
羽然不知少女所指的是老婦,以為意在自己的母親,當即忽地站起身來,指著少女的鼻子叫道:“知道怎地?不知道又怎地?我想哭就哭,這都是我自己的事,你管的著嗎?可見你長得這麼漂亮,卻為何這樣無情,奶奶既是你婆婆,怎麼不見你有一絲的傷心?”
被這麼指著鼻子,少女秀眉微蹙,冷冷看著他,過了良久,也默不作聲,繼而轉身朝著朝天峰走去,羽然如此數落少女,可仍不見少女有著一絲的怒意,很是隨意的轉身離去,當即心頭火氣更盛,嘀咕道:“死倔,如此絕情的人就算跟著她也無趣,倒不如自己在這山脈闖蕩,我就不信還容不下我?”
說完,心頭一橫,抱著老婦往叢林密處尋去,一進叢林,裏麵就有著很濃的血腥味飄來,一路更是遍地凶獸的腐爛屍體,其上彌漫著淡許黑氣,羽然聞著、看著一時幹嘔不止,不得已撕下破碎的獸皮條布係在鼻孔,蹲在其中一個凶獸腐屍前查看起來。
這頭死去的凶獸長約四丈,通體呈白色,有著碩大腦袋與兩條大獠牙,其背部又有著顯眼的斑點鬃毛,猶似烈火,羽然自然認得它,正是書上所說的中階凶獸:吼豹。
而上麵飄著的黑氣竟與老婦之前的黑氣一致,回想起剛剛來到朝天峰的那一刻,峰下遍地黑霧,想是老婦必定被這黑霧所傷,而這吼豹卻是他第一次親眼所見的中階凶獸,雖然死去,可那一口大獠牙還是讓他心悸不已,不過現在死狀如此淒慘,讓得羽然很是好奇那黑霧到底是何物?
歎氣一聲,看著遍地的屍體,繼續背著老婦走去,過不多時,來到一處碧潭附近,上麵磷光點點,甚是奇異,羽然走了一路,又是背著老婦,早已口渴難忍,見得有如此清潭,再也忍耐不住,放下老婦,俯首雙手捧水大喝起來,不一會兒,才停止下來,擦了擦嘴邊的水跡,但這清潭之水尤為甘甜,羽然不停的咋吧小嘴,似乎意猶未盡,轉身又是喝了許久,這才心滿意得的打了個飽嗝,而後仔細端詳這個碧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