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西沙分局四中隊的刑警們來說,這次的是個很特別的年。
因為自中隊長袁大偉往下,所有人都沒有回家團聚,大家都在陪著還沒有被提及訴訟正式收監的小趙過年。
而這也成了小趙在獄外時能過的最後一個年了。
"湊熱鬧"的還有方樂。
總之這頓年夜飯辦得熱熱鬧鬧。
最後,小趙笑著哭著,喝酒醉倒在了桌上,一邊趴著一邊呢喃:白叔叔,我對不起你,各位,我對不起你們,胡子、隊長、組長、獐子、小飛、柯叔、黑叔……
大家的眼角全都濕潤了。
"我出去走走……"
小趙最好的朋友小胡告罪一聲跑到了門口,很快出去。
唯一還算外人的方樂怕出問題追了上去。
追出門外的方樂發現,小胡躲到了一個寒冷的角落,蹲下來抱著腦袋嗚嗚哭泣。
方樂沒有打攪,過了好一會兒等小胡消停些了,才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小胡肩膀,並將紙巾遞過去,邊遞邊說:"唉,可惜呀,遞紙巾這活兒原本是男士對女士做的,好嘛,我的第一次遞紙巾對象竟然是你,掃興。"
小胡總算嗬嗬嗬笑了,然後兩人找了個就近的位置,也不顧寒冷,一屁股坐了下去。
沉默了一會兒,小胡說:"你知道麼,我跟趙子的緣分真的是非同一般。"
"知道,知道,你不是說過麼,你們是鄰居,上同一所中學,之後一樣的警校,又分配到了一起。"
"不止是這樣,趙子這小子表麵上是個悶棍,所以我們剛開始並沒有建立什麼交情,我好幾次去搭訕,他都沒理我,我感覺他內心有一道牆,在隔絕與外人的一切實質接觸,簡單說就是他有很濃重的心事,這種隔絕不是可以靠性格的內向或外向來解釋的。"
"那你們是怎麼交上朋友的呢?"方樂好奇問。
"不是什麼稀奇的故事……那時候我們學校欺淩現象嚴重,趙子是新來的,被一夥兒三年級的混子逼到角落索要保護費,沒想到和其他人遭遇此事時半點不一樣,趙子根本沒有半點廢話,掏出來身上藏的短棍就打,一時間把對方給打懵了,也把在角落偷窺的我給看呆了。"
"不過呢,對方一共四個人,顯得五大三粗的,很快把形勢給扳了回來,我一看不行,我得上去幫忙,可我手裏沒武器,左看右看,地麵也沒有趁手的東西,一咬牙,把皮帶給抽了出來,然後褪掉褲子隻穿四角褲就衝了上去。"
"哈哈,有意思。"方樂點評。
"我啊啊叫著,氣勢很足,但內心更虛,因為我很久沒有打過架了。"
"不過呢,我的武器有優勢,這又是在學校裏,即便是角落,聲音大了也可能被其他同學發現,到那時候那四個家夥可就倒黴了,所以我加入後他們很快就撂狠話撤了。"
"我大聲喘著氣,平複情緒,半天才想起去撿回來褲子穿上。"
"然後呢,發生什麼了?"
"趙子第一次沒有無視我的搭訕,不過卻是反問我:你平時雖然活躍,但看來還是個好學生,膽子卻不小,竟然敢參與打架。"
"我說,你才厲害呢,平時不聲不響,遇事直接就掏棍子,怎麼,你難道預料到他們會找你麻煩了?"
"趙子嗤笑一聲,說,這都是小兒科,我經過的事情比這複雜的多了去了。"
"他說這話時顯得老氣橫秋,但我並沒有嘲笑,我知道他是被收養的孤兒,十多歲還是孤兒,之前肯定經曆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了,他興許真的有資格這麼做。"
"然後我們之間就沉默了好一會兒無話可講。"
"最後他說:那些人還會來找我麻煩的,我了解,所以你最好躲著我點兒。"
"我攤攤手,裝作不在意地說,反正我也動手了,躲也躲不過去,要不還是跟你一塊兒迎接麻煩把。"
"他不耐煩地說:我不是開玩笑。"
"我也回答:我也沒開玩笑。"
"他看得出來我也是認真的,就不解問:你為什麼要摻合這種事?雖然你也動了手,但是他們的報複目標還是我,頂多將你當成半路愛管閑事的,你小心一些,離我遠點兒,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我卻堂而皇之地告訴他,我是立誌以後要當警察的人,如果現在遇到幾個流氓混混就逃避的話,以後還怎麼對付嫌煩呢,那些殺人凶手可比這些混子厲害多了。"
"你真的想當警察?他這樣問我。"
"我正經點頭。"
"好吧,放學的時候你來見我。"
"我內心竊喜,覺得他終於接納我當朋友了。"
"而後來我想了想,他不再疏遠我的最主要原因不是因為我的仗義出手,而是我說出自己當警察的誌願,在後麵得知他的誌向也是從警之後,我越發堅持了對前事的判斷。"
"那次放學後我們聚在了一起,我問要做什麼,他說那幾個人多半會在學校外頭堵路,所以不能走學校正門,要找一處牆麵翻牆出去。"
"我雖然覺得有些多慮了,還是接受了他的建議,然後我第一次翻了校牆,翻牆之後我們向正門繞了半圈,果然看見那幾個家夥正就在正門附近盯著所有出來的學生,不由佩服。"
"我很擔憂,還有點兒害怕,問後頭怎麼辦?"
"怎麼辦?慢慢辦,反正不能硬打,他們比我們強壯,人也多,不過他們在學校裏多半不敢直接動手,隻要我們小心些避開就行了,但出了校門就不行了,他們會一直盯著我們,不把場子找回來不會罷休的……走,跟我去買點兒東西。"
"我問去買什麼?他說裝備。"
"我很快理解他所謂裝備的意思了,他竟帶著我來到了一處賣彈弓的地方,挑選買了四把彈弓,還有專門的彈丸,他對我說,一人兩把,這是最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