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臉色微微泛白,不自主地退後一步,勉力維持著臉上那一絲笑,“今兒是他姐姐的生日,便是再輕慢,他也得來給姐姐賀壽不是?”她說著從袖中取了一個盒子來,遞給蘇拂柳,“這香名做色授魂與……”
隻聽這名便知道不是什麼正經東西,蘇拂柳沒收,隻含笑盯著她。
何歡道:“我知道大小姐在沐府的日子不好受,所以特意尋了這香來,隻需要一點,任憑如何冷淡的,也能身熱動情。”
蘇拂柳這才接了那東西,打開盒子瞧了瞧,撲鼻而來的異香令她精神一陣恍惚,忙掐了一下手掌心,方醒神過來,將那盒子合上,拿在手中恥笑道:“到底是脂粉堆裏出來的,這下三流的手段也就何姑娘用的出來。”
何歡先是一僵,爾後仍露出淺笑來,“若論手段,我自然比不得大小姐高明,隻是大小姐心計再聰明,偏偏不得姑爺的心……”
‘啪’的一聲,蘇拂柳拂袖將那盒子翻在地上,異香陣陣隨風而起,被各色花香給衝淡了。她抬起眉眼,眸中有冷笑,抿了嘴角道:“你要耍心眼使手段算計蘇留毅,我也不管,但有一點你還需要謹記,安分守己我能予你一個善終,若真煩了,管你肚子裏懷的誰的種,一並趕出蘇家去,便是蘇留毅也拿我無可奈何。”
留下這樣的話,她也不管何歡臉色如何,便離了去。
回了柳園來,靈兒正找她,說:“夫人正找你呢,說讓你去看看水汀的布置是否合眼。”
蘇拂柳神情懨懨地說道:“她自然是盡了心力的。”便懶在榻上假寐了一會兒,又想起今日的事來,問冬竹,“都準備好了麼?”
靈兒正要去回沐雪,聞言好奇道:“什麼事?”
冬竹便將蘇拂柳準備將輕音暗暗藏起來的事說來,驚得靈兒叫了一聲,說道:“若姑爺知道……”
蘇拂柳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他便知道又如何?”
靈兒搭了搭嘴,不敢再說話。辭了出去,憂心忡忡。若姑爺知道小姐背著他做這樣的事,隻怕又要鬧了。
冬竹等她出去了,才回:“已經準備妥當了,淩煙閣在江南還有處用以聯絡的宅子,因是用的朝中機要大臣的名,平素不敢有人靠近,將輕音藏在那處便好。”
蘇拂柳聞言點了點頭,又憂道:“隻是輕音是個精明的,你要十分小心。”
冬竹應了聲。
蘇拂柳從柳園出來,各處樂了一回,到了晌午水汀開了席,便去迎了兩個老人來,陪著吃了幾盅,麵上泛紅,說笑一會兒便隻嚷頭暈。
眾人笑她今兒是福的,怎麼這麼不受用。
她說笑著便借故辭了出來,回柳園喝了一盅醒酒茶,便帶著冬竹,躲過眾人出了府,趕回沐府來,從後門進,直奔西園去。
卻聽得守門的老媽媽說,姨奶奶去了上院,找四姨太說話了。
蘇拂柳心中暗暗奇怪,四姨太素來是個不愛說話的,更少有出院子,輕音如今懷著身孕,找她做什麼?便又同冬竹往上院去。
至琉璃院中,思香候在門口,見她來了,先是賀了喜,問道:“少奶奶今兒不是在蘇府過生,怎麼得空回來了?”
蘇拂柳未曾應話,隻往裏頭去,思香要攔,被冬竹絆住,“少奶奶找姨奶奶有事,不必你們伺候。”說話間已經進去,又將院子裏幾個丫頭都清理了下去。
蘇拂柳一路至秦芳臥房,聽得裏頭有說話聲,想是輕音正在裏頭。正待推門入內,忽聽得裏頭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又聽秦芳戚戚然說著:“十多年了,你還不肯放過我嗎?”
她叩門的動作停了下來,示意冬竹先別出聲,在門外靜靜聽著。
又聽輕音說道:“並非我不肯放過你,隻是你知道了梁家那樣多的事,他們不會放過你。”聲音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響起,“你我同在沐府,本應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若你死在那場麻風中,我也省了不少麻煩。”
秦芳似乎跪了下來,哀求道:“我隻想安安靜靜地活著,我求求你放過我,隻要你不說,梁家人不會知道的。”
輕音道:“既然你想安安靜靜活著,又為何給蘇拂柳通風報信,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因為你,我早就除掉她了!”
聽到這裏,蘇拂柳心中恍然,她一直在想那張紙條究竟是從何處來的,想著這偌大的江南還埋伏著哪些人?卻沒想到,竟然是出自秦芳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