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寥聽風聞言甚覺有理,不敢怠慢了,合計一番,隻好讓金遊好生照看。
這頭陸夜離了凰梧殿,擺駕琉璃寢宮。因吃了不少酒,靠在車輦上合眼養神,想起劉千兒才剛的話來,問:“蘇拂柳來揚州的消息,梁薄怎麼沒有上報?”
這梁薄與淩煙閣老閣主陳西子是同門,當初不忿老閣主將淩煙閣閣主之位傳給瀟荻,賭氣離了淩煙閣。直到老閣主去世了,這才出來替陸夜做事。如今瀟荻失蹤,淩煙閣自然由他掌管。
雖如此,他卻不是個能服從管理的,除了陸夜,旁人誰也使喚不動他。這話劉千兒不好說,隻賠著笑臉道:“想是梁大人也沒查到罷。”
陸夜也知道這梁薄為人桀驁不馴,用的好便是自己手中一把利刃,用的不好,這把利刃的刀口隻怕就要向著自己了。隻冷哼一聲說:“淩煙閣消息渠道盡在他掌控中,區區一個蘇拂柳的行蹤都查不到,可見能耐不如瀟荻。”
劉千兒不好再說話,閉口不言語。
陸夜張眼瞧了瞧他,又問道:“寥聽風說蘇家生意怎麼了?”
劉千兒回道:“生意場上的事,奴才不甚清楚。隻是聽說蘇宅被焚後,蘇家的生意便不景氣了。”
陸夜雖未經商,卻也明白商場如官場的道理,蘇家屹立商道頂端數十載,叫人又敬又恨,如今一遭落敗,自有那踩低拜高的宵小之輩欺壓。更何況如今蘇拂柳又沒了沐府的支持,自然任人踐踏。
他轉念又一想,以蘇拂柳那樣高傲的性格,以她的心計,真甘心為人踐踏?她此次來到揚州,單為蘇家鋪子的事而來?還是說別有所圖?
如此久思無果,卻已到了琉璃宮,一番沐浴洗漱後,照例要去慈禧宮給太後請安。
時近黃昏,烈日偏西,太後正在偏殿禮佛。佛堂內供著觀音尊像,座下兩個小道童正在誦經,看模樣不過十來歲,卻生的一副神仙道骨,靈動模樣。
涼風悠悠地席卷滿庭芍藥,掀起層層粉浪,花香撲鼻醉人,隻叫門口守著的兩個小丫頭昏昏欲睡。
正有太後身邊的姑姑秋鸞出來,說太後禮佛將畢,吩咐人準備海參甜湯來,一抬眼見慶帝來了,忙上前來行禮,小說:“皇上今兒來得早,太後還在禮佛呢!”
陸夜便在外頭侯了半盞茶的時間,太後從佛堂出來,笑說:“你有心就是了,不必日日往哀家這處來。”
“趁著得空多來看看太後,隻怕日後忙了就沒時間了。”陸夜說著話,攙著太後進了正殿。
小丫頭們早已備好了兩盅甜湯,陸夜便先服侍太後吃了一盅,自己方坐在一旁飲用。一邊說:“若有個公主,還能常伴太後膝下,兒子也少些擔憂。”
太後笑道:“皇後時常帶著後妃來看我,玲瓏也肯入宮來。便是她們不得空,還有梨園的戲子、說書的,不拘是什麼,也能樂上一天的。”
陸夜稍稍釋懷,見殿中隻有門口兩個小丫頭伺候,近前隻秋鸞和劉千兒,便壓低了聲音問道:“可太後可還記得先帝的襄妃?”
提及舊人,太後瞬間沉了臉色,平和的眼眸中也閃現一絲殺氣來,狠聲說道:“若非那賤人,先帝何至於棄了萬丈雄心,沉溺後宮聲色之中?”
陸夜又問:“不知是怎樣的人,才能令先帝為其神魂顛倒!”
太後雙手合十念了幾句佛,方將情緒緩和下來,隻說:“不過是個狐媚子,不提也罷了!”想了一下,奇怪地問道:“皇帝今兒怎麼想起問這個?”
陸夜含糊不答,太後心中更加疑惑,皺著眉頭問道:“才剛皇後來請安,提起一個女子叫蘇拂柳的,她與江南蘇家是什麼關係?”
“這蘇拂柳正是蘇家老爺子的孫女,襄妃的侄女。”見瞞不過,陸夜隻好說了實話,賠著笑臉,“倒也是個奇人。”
太後冷哼一聲,說:“同出一府的,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見陸夜垂首不言,她眉間躍上一絲憂慮,不覺加重了聲音說:“皇帝莫要因小失大!”
陸夜連忙連聲答應,眼見時辰不早,起身辭了出來。
他也不讓劉千兒傳龍輦,也不叫人跟著,就主仆二人一路步行而去。
天色黑盡,夜空繁星點點閃爍著,路燈映出夾道兩旁的花草,隱隱綽綽地有風聲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