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想到自己前世何嚐不是為愛瘋狂,辜負了所有待自己好的人?
金鶯鶯瞧她一路雖然閉目養神,眉間卻緊緊蹙著,想她隻怕是遇到了舊人,思及自身變故,心頭難受。滿腔的話也不好再問出口,在心頭轉圜了半晌,到底沒說。
蘇拂柳卻先開口,淡淡地說:“當年李知祥退了沐府的婚,隻因蓮姐確實瘋了,也怪不得他。夫人慧眼識明珠,可喜可賀。”
金鶯鶯想了想,道:“這些年,妾身心頭總有疑惑,夫君既然與沐府有婚約,又何故退了?當年的李家何等敗落,若攀上沐府這門親事,不愁沒有翻身的機會。”
她說著話,明亮的眼眸暗了幾分,蘊出一絲自嘲來,“我知道,他同我成親,也是看上金府的門楣。”
蘇拂柳原本隻道這金鶯鶯不過比旁人多了些見識,卻不想竟看的如此透。她忍不住睜眼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花容月貌,錦衣華服,分明是所有女子期盼的模樣。
一雙眼,卻透著悲涼的笑意。
她收回視線,轉頭透過車窗去看外麵繁華景象,低聲道:“人活一世,難得糊塗!”
金鶯鶯是如此,她蘇拂柳亦是如此。
一路再無話,馬車回到金府,二人才將下車,便有丫頭匆忙忙地跑了出來,說:“府上來了貴客,指名要見蘇小姐。”
二人皆不明所以,同至廳上。
隻見大廳上當堂坐著一個雍容的女子,年紀約莫雙十,身上穿著孔雀藍雀金呢長袍,頭上戴著十二支鳳頭釵,手裏捧著一個天青色的牡丹花茶盞,正低眉品茶。
金遊一身官服齊整,同她夫人、女婿李知祥在恭敬地立在一旁,見女兒和蘇拂柳同來,忙說:“快來見過皇後娘娘!’
金鶯鶯眼中掠過一絲訝然之色,隻略略掃過慕容皇後一眼,便行至前頭參禮。
蘇拂柳卻將眉眼一挑,落落大方地立在門邊,目光如炬掃視慕容悔的眉眼。見她眉宇雖然帶著笑意,卻十分漠然,恰似戲子用來遮掩表情的妝容,精致的無可挑剔。
她在打量慕容悔時,慕容悔也在打量這個傳奇女子。隻見她一身藏青色束腰男裝,長發高挽在頭頂,額前垂下一縷直至腰間。眉目淡然似煙雨朦朧,叫人看不真切。神情不卑不亢,帶著探視的眸光。
二人對視半晌,慕容悔先笑說:“常聽母後提起當年的襄妃如何傾國傾城,隻恨無緣得見,如今見了妹妹,也就算見過了。”
蘇拂柳微微蹙眉,心頭冷笑不已。都知道當今梁太後與恨透了她姑姑,又怎麼會在他們這些後輩麵前說姑姑好話?皇後脫口稱自己妹妹,仿佛二人多熟識似的?
看來今日,是來者不善!
如此想著,她眉宇散開一絲淺淺笑意,行上前去行禮,說:“先帝曾言姑姑乃是古今第一才女,娘娘謬讚拂柳愧不敢當。”
慕容悔臉上笑容一滯,不過片刻又恢複了神色,笑道:“今兒本宮來,不過與妹妹敘敘家常,不必拘束,坐罷。”
金遊幾人都知道皇後來這裏為的蘇拂柳,因此不敢多說,拘謹地落座後,視線齊齊落在蘇拂柳身上。
蘇拂柳大方地落座後,笑吟吟地說:“不知皇後有何吩咐?”
慕容悔笑道:“一直聽說妹妹的事,前幾日聽皇上說妹妹來了揚州,便想著如何也要接妹妹入宮住上幾日,也好讓本宮聽聽江南的景色。”
蘇拂柳不知道這是她的意思,還是陸夜的意思,一時沒應話,隻低眉思去。
慕容悔見她不應聲,隻恐自己來的突兀,叫她心生防備。又笑道:“不怕妹妹笑話,本宮出生大家,無機會出去見識。若有幸能得妹妹講上一講,也權當自己遊了一趟煙雨江南了。”
蘇拂柳不動聲色說:“娘娘生來富貴,又是母儀天下之態,與咱們這樣鄉野出來的自然不能比的。”說著話,起身揖了一禮,又道:“隻是民女此番來江南,為的蘇家生意,若就此隨了娘娘入宮去,生意上無人照拂,隻怕就此沒了指望。”
慕容悔見她鬆了口,忙說:“這卻簡單。”又看向金遊,問他:“蘇家生意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金遊忙回說:“誤會一場,下官已經吩咐下去,撤人回來了。”
蘇拂柳明知金遊裝模作樣,不好拆穿,隻又朝金遊揖了一禮,又向慕容皇後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