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梁太後膝下無女,陸國宮中又沒公主,秦玲瓏又最是個率真的,加上身上又係著與秦陸兩國的邦交,對她難免寬宥些。
聽說她來,十分歡喜,忙叫秋鸞給自己更衣,在正殿宣見。
那秦玲瓏一向我行我素慣了的,聽說太後宣見,就一路奔了進來。今兒她穿一件紅黑相間紗裙,上麵綴滿了珍珠碎片,衣袂翻飛間泠泠波光,十分奪人眼球。
她人還沒進殿來,先大聲問:“太後可聽說蘇拂柳入宮來了?”
梁太後等她進來,笑吟吟地招呼她過去鏤空了大片芙蓉花的軟榻上坐,故作驚訝地問:“這蘇拂柳是誰?”
秦玲瓏依著規矩先見了禮,隨後依偎著太後落座,故作不滿說:“這宮裏什麼事能瞞得了您老人家?那蘇拂柳生來不是個女兒樣,江南的人都叫她小魔頭,她如今進了宮,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來,太後可要仔細提防才是。”
梁太後心頭正有此擔憂,麵上卻不表露出來,伸手點了點秦玲瓏的鼻頭,將她摟在懷裏,說:“她固然能耐,這裏是皇宮,宮規森嚴,還能翻了天去不成?”頓了頓,又說:“你若不喜歡她,不見就是了,多大的事值得你大鬧鳳舞宮?”
秦玲瓏吐吐舌頭,低頭玩弄太後衣襟上垂著的鑲嵌金絲的流蘇,不言語。
有小宮女送上一盅枸杞紅棗燕窩羹來,太後叫人也盛一碗給秦玲瓏。又說:“哀家知道你為瀟荻的事擔心,皇帝也為這件事著急,你放寬心,他是我陸國的棟梁之才,必定會盡快尋到的。”
瀟荻的事,秦玲瓏多少知道些內情,原本也沒指望倚靠陸夜能找到人。況且今日她來,原是為了蘇拂柳的事,因此賭氣似的將那碗燕窩羹擱在案上,說:“太後分明偏心,那蘇拂柳不僅從小就在外麵鬼混,又常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往來。眼瞧著蘇家敗落,她又被沐家趕了出來,說是為了生意上的事來揚州,不過是在江南待不下去了,來這裏避難的。”
太後原本就疑心蘇拂柳入宮來的目的,聞言倒是疑惑起來,便讓秦玲瓏將蘇拂柳的事細說一遍。
那秦玲瓏憋著滿腔的火氣,隻將從前在江南時聽到關於蘇拂柳的傳言都說了一遍,難免添油加醋的,隻將她往禍害裏說。
太後聽她說的天花亂墜,隻信了三分,麵上安慰著她說:“既然你不喜歡,尋個理由打發出去就是了。”
秦玲瓏又說:“可皇後十分歡喜,日夜與她伴在一處。聽說皇上也常去鳳舞宮,太後就不擔心發生點什麼?”
太後心頭本已是萬分憂慮,秦玲瓏這話正說到心頭上,蹙了蹙眉,說:“帝後都喜歡,哀家又有什麼辦法呢?”
秦玲瓏便說:“玲瓏倒是有個好主意,就不知道太後依不依。”
太後不信她,笑著問道:“你又有什麼鬼點子?”
秦玲瓏便說:“常言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蘇拂柳這樣狼狽的出身,能入皇宮已經十分荒唐,倘或皇上再有將她立為後妃的打算,豈非叫天下人恥笑?莫說是朝中大臣不依,便是莘莘學子,也定會口誅筆伐,屆時皇上頂不住壓力,自然就丟開手了。”
太後細想她話中的意思,暗道皇帝素來執拗,他對蘇拂柳起了意思,自然不會輕易丟開手。能讓他放手的,恐怕也隻有這萬頃江山了。
隻是,秦玲瓏的法子雖然有效,若皇帝知道了,即便麵上不說什麼,心頭隻怕也會對自己生出些怨念來。
見太後沉思,秦玲瓏又說:“這件事,就是太後不答應,玲瓏也要出這口惡氣的。隻是將來若皇上怪罪下來,承受不住雷霆之怒,屆時隻求太後替玲瓏說說好話,什麼懲罰都認了,就是不挨打就好。”
聽她竟說出如此小孩子氣的話來,太後忍俊不禁,道:“你說那蘇拂柳是個惡魔,哀家看你比她也差不到哪裏去。”
見太後心情好了,秋鸞便上來說道:“公主快別逗太後了,燕窩都涼了。”
秦玲瓏也就趁便辭了。
隻說蘇拂柳近日來收心斂姓待機而動,終於如願入了皇宮,更加小心謹慎,生怕不小心便踏錯一步,滿盤皆輸。
這日七月十五日,是蘇老爺子的生祭,因宮中不可私下祭拜,她便回了皇後,想去國寺為老爺子上柱香。
慕容皇後早已打聽清楚陸夜與蘇拂柳當年在江南的事,以為這蘇拂柳入宮來,必定是衝著後妃之位來的。為了討好陸夜,每每邀請他到鳳舞宮,為二人製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