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秦琛手裏,似乎有不少有價值的東西,他唯一的軟肋,就是這個蘇如陌,想拿大頭,就不能對這兩個人心慈手軟!楊景毓恍惚望向宗堂外,外麵安靜的恐怖,他心神有少許的不安,扭頭吩咐下人:“出去看看,為什麼還沒有開打?”
那刑罰一杖,就能把人打到皮開肉綻,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痛楚的叫聲傳來?
出去的人馬上回來了,慌張的稟報:“公子,已經開打了!是蘇姑娘咬著牙沒有叫出聲來!”
他的心瞬間被撕扯起,在一刹那,竟然連呼吸都不能。
同一瞬間,他起身一個箭步衝出去,鐵杖打在身上的沉悶聲才傳入他的耳朵,視線所能看到的,就是兩個侍衛掄著鐵杖,交錯的打下去,而杖下的人,已經昏迷過去,她的臀部腿上,衣褲已經破破爛爛,血肉模糊一片,慘不忍睹。
蘇如陌嘴唇緊緊咬著,因為猛烈的疼痛,嘴唇已經咬破,鮮紅的血漬沿著她白皙的下巴流下來,滴在灰白色的地磚上。
豔紅與慘白,交織成一幅驚豔的畫麵。
人已經昏迷了,可是那股子倔強,還撐著她不肯叫出聲來。
“夠了!”一聲厲喝。
這個愚蠢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硬憋著不叫出來更容易受內傷嗎?!
楊景毓瞧著趴在施刑板的瘦弱女人,心口莫名的一酸,他旋即移開了視線。
自己這是在……心疼她麼?
他扭過臉去,將指甲嵌入掌心,淡淡的吩咐:“把她抬下去,就安置在她以前的住處,派人好好看著,不要出了人命。”
“是。”下人遵了命令,去抬昏迷的蘇如陌。
或許是不小心觸及了她的傷口,她“噝”的一聲,身體輕顫,卻沒有醒過來,隻在夢魘中喃喃說出聲:“好疼……疼死了……”
他不敢去看,怕那慘烈的傷口灼熱自己的眼睛。
*
周身都是火辣的疼痛。
那劇烈的痛感從某個部位傳出,卻因為承受不住這樣的痛苦而散播到身體所有部分,她的肌理似乎被反複切割,痛的她昏迷過去,痛的她又醒過來。
蘇如陌漸漸醒過來。
她發覺自己全身無力,而那無盡的痛感還在折磨著自己的身體,她張了張嘴,幹涸的嗓子裏發不出任何聲音。
身下的褥子有股潮濕的黴味,房間裏也昏暗了許多——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努力睜開眼睛,好一陣兒才看清了周圍的環境,既熟悉又陌生。
這是她去伺候楊景毓之前住的房間,五個姑娘住在一起的通鋪……這麼說,她又被調回膳房做事了麼?
她的記憶裏,隻停留在那錐心的劇痛中,當時發著高燒,一棍子下來,她就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那種感覺,她一輩子也忘不掉,實在太痛了。
委屈化作水汽,滋潤了她的眼眶——從小到大,第一次因為疼痛暈過去,恐怕自己被打死了,他們也隻會拿席子裹一裹,然後丟到荒郊野外吧。
她壓著聲音,嗚咽起來,腦子裏一個念頭愈加的清晰: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你醒了?”女子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蘇如陌用袖子蹭了蹭臉,抬起眼眸,壓下心底的情緒,露出一個微笑:“秋意,我們又在一起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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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在楊府做了五年丫鬟,一直沒有什麼起色,今年已經十八歲,在古代已經過了適婚的年齡,她必須要為自己做點什麼打算了。
就在這時候,伺候大公子的蘇如陌企圖私逃,被抓回來受了罰,並遣回了膳房做事。現在大公子身邊,沒有丫鬟伺候了。
“陌姐姐,你還好麼?你喝水麼,我去給你倒。”秋意輕聲問。
蘇如陌屏息安靜了片刻,才點點頭:“麻煩你了,秋意。”
這小丫頭的想法,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稍後秋意捧了溫水過來,小心翼翼的要喂她。
“我自己來。”雖然趴著不甚方便,蘇如陌還是艱難的接過了水杯,往自己嘴裏送,稍稍一動,傷口的銳痛立刻蔓延開,讓她忍不住又倒吸一口涼氣。
有錢能使鬼推磨,如果能買通施刑的侍衛,何苦遭這麼大的罪?
她第一次認識到,錢的好處。
咽一口溫吞的水,胃裏慢慢的溫暖起來,她舒服的呼一口氣,才凝神望向秋意:“秋意,從那次你主動招出是我在夜裏偷入廚房,我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
秋意一驚,臉色唰的變的蒼白。
蘇如陌卻淡淡一笑,繼續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我能理解,也不怪你——你現在想要什麼我能猜出個大概,你想到大公子身邊去,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