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的時候，綜合樓前拉起了一道橫幅，樓前的空地上還豎了一塊很大的黑板，上書中俄兩種文字的歡迎詞，黑板下方用花盆磊了一圈欣欣向榮的一串紅。
任務比想象中的容易，校方擔心方進年紀小，待人接物不太牢靠，全程讓安徽大學的那位俄語教授陪同，方進隻需要在報告演講期間做學術性翻譯就好。
報告時間不長，短短2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不知道是學生對外來和尚的禮貌，還是確實有部分學生對報告深度感到滿意，大家都給予了布拉戈耶夫教授十分熱烈的掌聲，甚至還有幾個大膽的學生捧了電氣化專業的課本跑上來要簽名。
布拉戈耶夫教授對學生們的熱情表現出了十分合作的態度，爽快的給靠前的幾個同學書扉頁上簽下了漂亮的花體字，然後在陪同老師的護送下離開了報告教室。方進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跟上，微微落後了半步，沒想到布拉戈耶夫倒是對他頗為關注，特意停下了步子等他，“這位同學，你不一起來嗎？你的俄語說的……呃……十分的古典。”
方進的俄語都是通過字典和學術期刊學習，相對於口語而言，書麵語的確很是古典。
陪同的校領導見客人對方進頗感興趣，便拉了方進一起作陪，共進午餐。
午餐為了照顧蘇聯客人的口味，特意上了很大份的土豆燒牛肉，還有一個仿製的不怎麼成功的大列吧。不過布拉戈耶夫教授明顯更中意大塊的紅燒肉和美味地道的徽菜，使得不那麼靈便的筷子不停的朝績溪一品鍋裏夾。
自戈爾巴喬夫同誌當選總書記後，蘇聯人民的生活物資配給就更為吃緊了。縱然布拉戈耶夫身為高等學府的教授，一樣對肉食有著強烈的渴望。
席間推杯換盞，陪坐的老師大多俄語隻能說一兩句寒暄話。隻見那位俄語教授與客人談笑風生，連連有把人往自家學校拽的架勢，桌上的領導不淡定了，要求方進務必全麵接洽陪談任務。
其實布拉戈耶夫同誌對中國確實是有那麼點想法的。蘇聯如今每況愈下，隔著黑瞎子島的另一邊卻是蒸蒸日上的中國，又有同一個社會形態領導，實在是蘇聯學者轉移陣地的絕佳目標。布拉戈耶夫此次過來不僅是做一場交流講座，更是打算過來探探路，像布拉戈耶夫這樣的知名學者，都有一派自己的徒子徒孫要養活，勢必要找一個更好更有活力的工業土壤來生存。
然而路是否值得邁出，取決於中方對自己價值的定位。
布拉戈耶夫一邊用瓷勺輕輕舀起澄澈高湯裏的手打豆腐丸子，一邊很愜意的與身邊人閑聊：“來的時候路過你們這裏的村莊，比起我們蘇聯的農場照顧的精細許多。就是似乎煙囪有點少。”
“嗬嗬，我們這邊農業講究精耕細作，與西伯利亞的農業區別確實很大。”安大的教授輕聲慢語的符合著，卻絕口不往工業上帶，那可是自己完全不懂的領域，帶過去丟人麼難道？
布拉戈耶夫見沒有達到目的，又進一步問道，“前年來華的時候，曾受到一機部的幾位先生款待，聽聞他在馬鞍山鋼鐵公司，不知是否方便拜訪？”
“這……”
安大的教授做不了準，轉頭翻譯給在場的校領導。校領導臉色也略微不太好看，這年頭外賓來華訪問的手續還是挺多的，民調就已經很敏感，何況去參觀馬鋼那種有著國家戰略地位的重工國企。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一桌大小領導隻得推托搪塞：“馬鋼目前不太方便接收來訪，不知道您說的是一機部的哪位先生，我們可以請他出來小座，順便帶您遊覽下徽州特色。這江南風光與俄羅斯大陸又是另一種風味啊。”
布拉戈耶夫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見幾番用功都落到了白處，隻得進一步撕開麵皮追問到：“那徽州這裏有沒有可以參觀的工業企業？我的幾個助手希望可以做這方麵的課題調研。”
幾位校領導一聽，鬆了口氣，連忙將與科大有幾分香火情的大專院校校辦工廠報上名來。可人家蘇聯客人聽了都覺得規模太小，不大滿意。
方進心頭一動，雖然不知道這老頭打著什麼主意，但這倒是個機會去看看自己那份賣身聘書簽的婆家是否夠格。於是開口建議道，“老師您看，511廠如何，桂教授在那邊有點關係，倒是容易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