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懸,已近中午時分。
抬眼望去,路上行人寥寥。王羽慢慢的踱著步子往前走著,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抬頭迷了一眼激情四射的太陽,心中默算了一下還有十多分鍾的路程就要到家了,隨即加快了腳步。
‘家’
一個在我們心中有著無可替代位置的所在,那裏有我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物。
我們愛它,依戀它,時時刻刻掛念著它。可是隨著年歲的增長,我們對它的感情卻越來越變得複雜與微妙。
孩提時,家是我們避風的港灣,是我們撒嬌的樂園,我們可以在那裏向父母毫無顧慮的索取,但從未想過回報。
求學時,我們漸漸有了不回去的理由,隻有在生病或是需要生活費的時候才會想起它,才會拿起手中的電話,按下那一個似曾熟悉的號碼。
工作後,我們不回去的理由與借口更多了,混的好與不好往往都成了我們的擋箭牌。
歲月流逝,家在我們腦海中的印象漸漸隻剩下了孩提時代或是求學時的模樣。
殘酷的現實,讓我們對它的愛隻能深深的埋藏在心裏。
有一天我們突然想到了回報,可是卻發現那裏早已物是人非。
淚眼模糊中,我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你,又有多久沒有回去了?
王羽的家在縣城的郊區,是那種獨立的院落。父母除了打理自家的三畝田地之外,還會去縣城裏的工廠上班。因此在父母血汗的滋潤下,王羽的童年過的其實並不算淒慘,有時候跟別的小朋友比起來甚至還好上一些。
不過生活往往是苦難而殘酷的,平凡人的幸福更是脆弱的不堪一擊。
這一切的風平浪靜,在四年前被王羽母親的一場大病給擊得粉碎。
最後雖然病是治好了,但是王羽的一家從此背上了沉重的債務。
倔強的父親沒有屈服命運的嘲弄,一邊開導著滿是愧疚的妻子,一邊更是沒日沒夜的幹活勞作。
除了工廠和地裏的活計之外,王羽的父親還會在休息的時候去工地找活。自從四年前到現在,王羽基本上沒有見過父親有哪怕一天的休息。
也正因為這樣,王羽很少能有機會跟自己的父親聊天談心,漸漸的,他跟自己的父親之間能說的話也是越來越少。
雖然現在的他已經理解了父親的艱辛,可是他卻再也找不到能跟父親聊天的話語,他已經習慣了兩個男人間這樣彼此的沉默。
不僅如此,為了能讓自己的兒子更加安心的學習,自打王羽初三開始,父親規定他每個月隻準回家一次,即便是這一次,也堅決的不會讓他到田間地頭幹活。
為此,王羽反抗過,可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最後,王羽隻能苦求母親,但換來的也隻是每次回來的時候偷偷的幫著做上一些家務,至於地裏的勞作母親堅決沒有同意。
萬般無奈之下,雖然知道這是一種望子成龍的溺愛,但王羽也隻得選擇妥協服從。
王羽心中胡亂的想著,抬頭看去,已經可以看見馬路旁邊的自家院落了。想到馬上就能吃到母親簡單而可口的飯菜,王羽忍不住咧嘴一笑,大步走了出去。
又走的近了些,王羽忽然發現自家門前靠近馬路的位置有一個賣水果的小攤靜靜的沐浴在烈日之下,一對夫妻模樣的男女坐在一把有些破舊的大傘下麵不時的擦拭著臉上的汗水。
由於遮擋,再加上彼此間還隔著一些距離,王羽一時看不清他們的容貌。
不過在這毒辣的烈日下雖然沒有半個客人,他們還苦苦的守在那裏,讓王羽看的心生憐憫與敬意。
窮苦的百姓往往就是這麼的執著,可愛之餘,又會讓人覺得可笑,但更多的卻是讓人覺得可憐與辛酸。
感慨中,王羽走到了水果攤前,那對低著腦袋的夫妻以為有客人光顧,急忙笑著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