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黃昏時分,路邊早已亮起了一盞盞似在昏睡的路燈。街角一家十分安靜溫馨的咖啡館內光線柔和之中帶著些許的迷離。在靠近落地玻璃窗的位置上兩男兩女正對麵而坐。
一時間,這四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一個個靜靜的品味著自己麵前的苦味汁液。這樣安靜之中帶著淡淡古怪氣氛狀態大約又持續了一支煙的功夫,坐在王羽跟徐佳曼對麵的韓斌終於將自己的視線從麵前的白色杯子上轉移到了王羽的身上。
韓斌這樣做原本是想打破四人間的沉默,可是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對麵的王羽仍是低著腦袋,隻有烏黑的頭發對著自己。一時間,韓斌頭腦中原本想好的說詞立時無奈的停在了嘴角。
就在韓斌心中想著該如何找到突破路徑的時候,坐在他旁邊的表姐張萍似乎發現了他的窘態,心中略一思索,立時替他找到了化解尷尬的辦法。
“曼曼,我想去一下洗手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猛然間聽到此話,徐佳曼本想說不去,忽見張萍一邊不停的向自己遞著眼神,一邊悄悄的用手指了指王羽跟韓斌兩人,聰慧的曼曼猛然明白過來這兩個一直沒有多少交流的男人之間似乎有什麼重要但難以啟齒的事情要談,立時笑著站起身來對著張萍點了點頭。
兩個女孩走後不久,一陣醞釀之後韓斌終於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所有顧慮,抬起頭來直視王羽。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坐在對麵的王羽不知何時也早已將目光投向了自己。
一時間,兩個大男人四目相對,雖說與之前兩人的沉默相對總算是好上了許多,但是卻也很是古怪。
“王羽,你是不是還在對不久之前的集訓選拔的結果根根於懷?”韓斌清了清嗓子,笑著直奔要害。
“是的,我一開始就應該聽我父親的不要去參加你那什麼所謂的狗屁籃球集訓,現在想想我都覺得很惡心。”王羽回答的十分直接幹脆,眼中的冷冷笑意有如兩把匕首直直的射向對麵的韓斌,竟沒有半點躲閃的意思。
“你心中的怨氣我能理解,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最後的結果我也沒有想到…”韓斌尷尬的笑著,剛想喝一口咖啡繼續說下去,卻被王羽冷冷的給打斷了。
“算了,反正都已經過去了。像我這種底層的小人物,一沒有家庭背景,二沒有多少實力,本來就不應該奢求什麼理想與追求,我認命了,沒什麼。”王羽的語氣雖然依舊冰冷,但是這一次他眼中的嘲弄之色卻是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死亡一般的深邃。
聽王羽如此靜靜的說完,韓斌忽然古怪的笑了起來,片刻之後平複了一下心境,開口道:“你能這樣說我很高興,跟我原本想的果然一模一樣。”
“什麼意思?你今天約我出來難道就是為了嘲笑我嗎?”王羽冷冷的說著,麵對韓斌那無故的笑聲,此刻他放在桌子下麵的雙手早已是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好了,這件事情先不說了。既然已經過去了,多說無益。”韓斌擺了擺手,不過並沒有解釋自己剛剛的笑意,品了一口杯中苦苦的咖啡,改口道:“我先給你看一樣東西。”
說完,不等王羽再次開口,韓斌忽然彎腰卷起了自己右腿的褲腳。在王羽猛然瞪大的雙目注視之下,韓斌伸手在上麵輕輕的敲了敲,立時一聲聲清脆的響聲在這安靜的咖啡館內幽幽的響了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被嚇到了?”韓斌放下褲腿,笑著問道。
“學長,你,你這是怎麼了?”王羽平複了半晌狂跳的心髒,末了好不容易開口聲音卻仍舊帶著些許的顫抖。
“沒什麼,車禍。”韓斌苦苦的笑了笑,轉而自嘲道:“也許這就是報應吧,是老天在懲罰我沒有讓上次的選拔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
“什麼時候的事情?”此刻的王羽早已忘記了選拔的出局,腦海中滿是韓斌剛剛那條打著鋼板的腿發出的聲聲脆響。
“就是在選拔結束後不久,沒事的,不用擔心,我現在已經習慣了。”韓斌說著抬了抬右腿,笑道:“別那個表情看著我好不好,這又不是什麼世界末日。”
看著韓斌假裝做出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王羽的心中忽然湧起了滿滿的酸楚,自己隻是因為那潛規則沒有被選上就已經痛苦不已了,而麵前的韓斌早已是一條腿邁進了職業聯賽的大門,麵對如此的飛來橫禍,他要有多麼大的勇氣才能讓自己的臉上擠出那麼一絲的笑容啊?
王羽雖然多少能夠體會韓斌心中的痛苦,但是他卻萬萬想象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已經快要瓜熟蒂落的果實在自己的麵前一瞬間破碎的是那麼徹底,有誰能夠真正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