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以後他們雲遮霧罩的說了一些什麼,我也沒怎麼聽懂,但可
以看出這個老方副市長是在求董老頭擺平這件事,因為董老頭是兩個人中間的一座橋梁,雙方都準定了要賣他的帳。聽他們的談話中還涉及到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員和大小老板的許多事,似乎都與老頭的風水和算命業務有關。被開發商看上了的那塊地想要開發,風水是很重要的,而買通官員得到這塊地,官員對這樁生意的可行性指標也是很重要的,這就要找董老頭給把把脈,說白了就是心裏想幹,但又要給自己找一個狗屁理由,幹得還是幹不得,風險係數有多大,怎樣謀求退路,命裏該不該發這一筆財?總之深奧得很,也荒唐得很。聽說前一年我市一個局級幹部被雙規,家裏搜出的現金、存折、金條、股票等價值六千多萬,這個貪官被紀檢部門帶走前,正在查看一本已翻爛了的《周易》,走出門時,他嘴裏還在不停的嘮叨:怎麼會這樣?不會吧,我命裏沒有這個劫數啊,是你們搞錯了吧?
在老方的懇切要求下,董老頭又給他算了一卦,那卦象自然是凶
多吉少,天煞星移位了,八柱也犯衝了,金木水土火又相互打起來了,怎麼的怎麼的,我聽得厭煩,起身度到窗前,獨自欣賞著窗外的湖光山色。
不知過了多久,老方走了,董老也來到我身邊,倚窗而立,我突然看見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神情委頓,就像武俠小說裏為別人療傷輸送完了內力,自己則虛脫了。
他長歎一聲,說道:我是全身陷在這爛汙裏無法自拔了,本來我是可以不這樣的,我衣食無憂,功成名就,為什麼非要去趟這道渾水?哎,都是命啊!
雖然老頭的形象在我心裏已大打折扣,但此時我竟冒出想去安慰他的念頭,就像一個惺惺相惜的人見不得對方流眼淚一樣。我正要說話,老頭打斷了我,猛一揮手,仿佛把煩惱全趕到了九霄雲外: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還是來說你吧。
感謝上帝,原來我還不是一個不愉快的話題!
接著聽老頭說道:辦完你這件事,我就解甲歸田,放馬南山了,天下總歸是你們年輕人的,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瞎起什麼哄?
我說:看來我很榮幸成了你的收山之作,請問我是一個什麼樣的版本?正版的還是盜版的?
老頭笑道:胡小哈,你很有資質和潛力,雖然老夫並不需要你這份資質和潛力,因為它可能會惹來無窮的禍端,但你已經是老夫選定的人,這是不可改變的,以後會怎麼樣,就看你們個人的造化吧?
我一驚,問道:資質啊,潛力啊,虛頭八腦的東西就不說了,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的?
老頭神情凝重起來:你的一切我都知道,包括你後背心正中有一塊五分硬幣大的胎記我都知道,但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不是老朽跟你賣關子,任何事都講求一個天時地利人和,而我和你,你和他,就差天時這個最緊要的關口了。
我說:哦,今天你來找我,就是來找人和的?
老頭頻頻頜首:所謂成人之美也是一種修為,終得佛報,老朽一輩子善惡分明卻功過參半,毀譽難分,就最後再為你們做一件善事吧。
說完,老頭飄然而去,留下了丈二那個金剛的我。
茶老板進來收茶具,我才想起老頭一走,這三八二百四十塊錢不就得我買單嗎?管它呢,褲兜裏的不義之財,來得快去得也快。我大大方方的掏出三張百元大鈔,扔在茶幾上:三杯茶錢,不用找了。
茶老板表情怪怪的看著我,然後拈起茶幾上的鈔票,恭敬的遞給我:這茶樓本來就是董老的,還收什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