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孟兵躺在擔架車上被推出醫院,塞進了轎車的後座上。副駕駛坐著拿槍的那個漢子,他揮手指揮著其他兩輛車,看來是
他們的頭兒了。我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三十五、六歲,古銅色的皮膚,兩眼冷光,高鼻梁,薄唇,顴骨髙凸,最顯眼的是他的右臉頰有一塊兩寸多長的刀疤,形成一個淺淺的溝槽,刻劃在臉上尤其惹眼。後來我才知道,此人叫洪天,外號冷刀疤,在部隊幹過特種兵。退伍後零零碎碎的做了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因傷害罪在監獄服刑五年。出獄後給幾家娛樂城看過場子,因其行事穩健、狂妄膽大、身手了得而被武通收歸麾下。此人也是我日後最強勁的對手之一,大佐和恐龍都曾經很慘烈的栽在他的手上。
轎車在行駛的路途上,我聽見駕車人和冷刀疤洪天的一段對話:
天哥,你打趴下的那個馬仔,我認得,叫馬順,是董爺的手下。後麵這倆小子,怎麼會和董爺有勾扯?
我管他什麼董爺不董爺?不就是金老賊那一幫子人嗎?家大業大頂個屁用!這兩個老不死的貨,氣數快盡了!
天哥,董爺可不是好惹的啊!老得掉毛的老江湖了,這老家夥手眼通天不說,還能神機妙算,手下有一大幫能人。
哼!在老子眼裏,都是酒囊飯袋,你們尿他我洪天不尿他,老子隻認老武和我手上這把家夥!
這件事恐怕還是要給武哥照會一聲?
嗯,你去給他說吧。
這個刀疤臉很狂,而且行事不計後果,是一個很難對付的角色。我卷縮在後座上,對我和孟兵的處境開始擔憂起來。
孟兵已醒轉過來,也焦慮的注視著我,我搖了搖頭,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轉念間,我忽然想到,這個開車的馬仔既然認識小馬,那麼小馬沒準也認識他,小馬醒來後就要去向董老頭報告,董老頭聞訊後就一定會來找武通要人,我們的問題就是盡量拖延時間等候救援。
有此想法的同時,我又鄙視了一下自己,幾次在董老頭麵前充愣逞強,現在遇到危險了,又開始惦記上別人了,我是不是很虛偽?一個人處於危險境地時,是不是都盼望撈到一根救命稻草?
轎車行駛了大約一刻鍾,在一家叫光華之彩的娛樂城門廳前停了下來,我和孟兵身上的白布已經扯掉,被推攘著押進娛樂城旁邊的一個偏門裏。
來到一間看似健身房的大屋子裏,屋子四壁安放著各式健身器材,正對門靠牆處擺著一張大案,案旁立著三個人,居中的是一個瘦得像麻杆一樣的男人,四十多歲,一臉猥瑣,頭發蓬亂,光著上身,穿一條綢緞中褲,嘴裏叼著一支雪茄,那支雪茄在他瘦削的臉上挺滑稽的晃動著,讓人一下子聯想到男人褲襠裏的東西。這瘦鬼就是武通,綽號五筒,是我市異軍突起的最陰險毒辣的**老大。
冷刀疤洪天站在了武通身旁,那個開車的馬仔立即湊上去,嘴對著武通的耳朵嘀咕了幾句後就退開了。
武通手指著我,嬉皮笑臉地說道:你叫胡小哈,九月二號下午住進五醫院外科部,九月11號轉入特護病房?
我說:是,你說得不錯,在住院部病曆室誰都可以去查到。
武通說:還有查不到的,你幾個小屁孩把羅昆四兄弟打了,還砸了車,做得倒是蠻幹淨,下手也蠻狠,幾個小屁孩也會一點三腳貓功夫,道上正廣為流傳你們的英勇事跡呢!
我說:我先被打得半死你知道嗎?
武通說:我對你挨打不感興趣,告訴你,你那些小兒科把戲在我這裏行不通。我問你,你和他,孟兵,是什麼關係?
我說:沒有任何關係。
武通說:那你為什麼包庇窩藏他?
我說:他被逼急了撞進我的病房,請求我的保護,那就是看得起我,我總得有所表示吧?
武通仍然笑嘻嘻的一副嘴臉,說道:你很囂張,有董老鬼罩著,你有本錢囂張,我不難為你,我和你也沒什麼利害關係。來人,給這位小兄弟看個座。
一個嘍囉搬過來一張椅子,我也就老實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孟兵被拉到大案前站立,武通換了一副麵孔,手裏玩弄著一把雪亮鋒利的匕首,凶狠的對孟兵說道:趴下,把手伸過來,放在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