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步行到學校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很晚的了,校門外幾個特別的人慌張地跑進學校裏麵,唯獨我悠閑地走著。看起來莊嚴無比的大門隻關了一半,也許是在提醒我們時間已經不多了,我緩緩地從大門那裏走了進去,微笑著麵對它,然後輕輕推動它,它笨重的身體便無法控製地移動,關上了進入的通道。這個大家夥總是格外地討人喜歡,它會一味地順從,不會拒絕別人去動搖他的金屬的身體,可能是它不懂得這些。
我繼續走著,目光在四處遊動著,最後看到了那張貼在布告欄上的紅色的格外顯眼的通知單。好奇驅使著我靠近它,直到那些渺小得像螞蟻一樣的印刷字體終於放大到足夠清楚,足以讓我看懂上麵到底寫著什麼。我順著密密麻麻的黑字,簡略地讀:“本校將舉行畫展,請學生將作品交至畫室……”我想起來了,學校確實是有畫展的,我看過幾次,那些作品的水平說是業餘的業餘都不為過,看起來隻不過是隨便將顏料用畫筆抹到紙上,或是用鉛筆塗些黑色而已。
時間是在下午的三點鍾,我可以去參加,再去欣賞一次別人的畫作。也許我不應該去,因為那裏的吸引力幾乎不存在,甚至不如在教室裏睡覺,但那是過去,現在不同了,而且是徹徹底底地改變了,那些無聊的畫作堆成的廢墟,一定會有一幅發著奇妙的光芒,它會如一顆閃耀的鑽石,在破銅爛鐵的擁擠中頑強地存在著,並驕傲地告訴所有人,它是它們之中的贏家。
我知道有一個人會創造這種景象,毫不費力地創造出來,因為她自己本身就是一顆鑽石,她已經在人群中發著異彩了。所以,她的創造物也一定會成功地繼承她的光芒,並毫不保留地將這種光芒公諸於眾,得到所有人對她和它的喝彩,注定會這樣,我說過,白亦的存在,會顛覆眾生。
我帶著愉快的心情返回教室,並把期待交給了這個美妙的下午,時間不停地流逝,在無形之中打著節拍,是歡樂曲的前奏。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從陳墨那裏借來的《玫瑰》,仍是以陳墨署名的書,不過這次是一本小說,不是上次那種散文集。它應該是我看過的第一本中文小說,我之前看的都是外國作品,大概是受了華儉的影響。“文字是比愛情更難以捉摸的。”這是《玫瑰》中的一句話,我沒有寫過書,所以我並不知道這是不是正確的說法,但我知道愛情不是一種簡單的東西,至少是這樣。
但油畫也許會排到文字與愛情之間,至少有人會將它詮釋到這種地步,所以我理所當然地看向白亦,她是當之無愧的人選。白亦的手溫柔地擺動著,那柄畫筆也隨著默契地擺動著,在紙上盡情地揮灑著顏料,單調的白色紙張已經被裝飾得華麗無比,那些生動的顏色交彙著,完美地像化學反應中酸與堿的中和,恰到好處。我遠遠地看著她的畫作,隻看到一個巨大的潔白的圓月,似乎籠罩了她畫作中的那片狹窄的天空,顯得有些詭異。
白亦皺著眉頭,似乎對自己的畫作有些不太滿意,長發垂在她的肩上,順著她起伏的胸前落了下來,擋住了畫紙的一角。她隨意地撩起那縷長發,潔白的脖頸樓露了出來,如同那輪圓月一樣,但月亮隻能用來觀賞,而白亦這個月亮會使許多男人癡想去吻她,他們要把這個月亮占為己有,野蠻地去奪走她的潔白無瑕,讓她變得殘缺。不過,再殘缺的月亮也是人們的信仰,他們會虔誠地膜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