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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梁與小文之思

專欄

近期,先後有兩位人士離開我們。一位是搞體育的,被稱為“中國申奧之父”的何振梁;一位是遙感領域的泰鬥級人物,被稱為“布鞋院士”的李小文。兩位身份、經曆和研究領域,乃至脾氣秉性都大相徑庭的人,卻又高度共同:忠誠、純粹、胸懷、深刻和風骨……兩位的遠行觸碰了我內心這些珍藏許久的詞語,這個時代應該記住他們的名字。

何振梁在體育圈內是有名的幹淨人。大家都知道體育圈那些事兒,但似乎都與何振梁無關,甚至國際奧委會不少委員因為受賄被查,做了16年國際奧委會高官的何振梁卻始終與清廉相伴。他曾經有這樣一句深情的訴說:“絕不可能因為個人利益損害國家形象。”已故國際奧委會主席薩馬蘭奇如此評價何振梁:“他對奧林匹克運動的投入,是出於他對《奧林匹克憲章》的忠誠,對他國家的忠誠。”當下談論忠誠近乎奢侈,何振梁的忠誠簡直就是寶。

還要說的是,當下做成事兒難,要承受種種非議和委屈更難,挺過來了就是胸懷。中國多次申奧及至最後成功,何振梁功不可沒,卻遭到種種非議,其中包括莫須有的指責。對於這些指責,何振梁沒有暴跳如雷,更沒有四處申訴。淡然至此,惟豁達可解。

何振梁是對奧林匹克精神和體育運動理解的最深刻之人。他認為,體育如果不與文化結合,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因之有人把他稱為體育界的貴族。他的遺體告別儀式沒人組織和動員,上千人自發送他最後一程。一位來自撫順的群眾讚頌何振梁為“一個聖潔的人”。

再說李小文。李小文的專業太“專業”了,我們無法說得清。我們記住的是他穿著布鞋給學生上課的樣子,不經意被發到網上,“布鞋院士”成為網絡紅人。麵對蜂擁而至的采訪和詢問,他希望自己意外走紅的新聞能夠“冷一冷”,甘願偏安學術領域一隅,以“掃地僧”自居,不因冷而傷,更不因紅而樂。科學家以自己的本色和性情,為胸懷做了最好的詮釋。

7年時間,李小文在科學網上發表了1878篇博文,既有專業知識討論,也有對實事熱點的關注和評論,與此同時,他專心創建了李小文——Strahler幾何光學學派,他和團隊的研究成果在多角度遙感領域保持國際領先,其純粹足見一斑。

李小文對人生的樂觀豁達和認識之深刻,甚至到了笑對死亡。他曾留下“尊嚴死”的遺囑:不允許在他身上使用插管、呼吸機和心髒電擊,不搞追悼會。他希望自己死的完美方式是“不浪費國家資源,不給別人帶來拖累,不讓自己遭那麼多痛苦。”

一個是副部長級的官員,一個是學術泰鬥;一個外形儒雅、彬彬有禮,一個不拘小節、放浪形骸;兩位逝者身上的不同點太多了。相同的是骨子裏麵對人生之艱難和社會之複雜那種淡然從容,那種一笑了之和隨風而去的飄逸,那種對人生參悟之透徹。我相信,他們純潔的靈魂和毫無俗媚氣的風骨,才是真正感動中國的品質。

恰讀一首小詩:“炊煙起了,我在門口等你。夕陽下了,我在山邊等你。葉子黃了,我在樹下等你。月兒彎了,我在十五等你。細雨來了,我在傘下等你。流水動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們老了,我在來生等你。”這說的是不老而永恒的愛情,我願把它送給兩位純潔的逝者,告訴他們,在存在著不少肮髒的時代漩渦裏,人間還有一些同樣幹淨、純粹和有胸懷的人。此生無緣相見,來生見兩位,天堂會兩位。

振梁與小文,讓我悲傷、想念,常思。

責任編輯 張惠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