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手,顫抖著將斷成兩截的鑽石十字架握在掌心,洛其婭跪在像是剛被白蟻肆虐過的地板上,透明的淚珠劃過冰冷的臉頰,宛若日出時分的露水,滾落在地上,歸於虛無。
這間書房的中央,已經變成了一個焦黑的大坑,從中散發出陣陣惡臭,以及從煉獄吹出的風的殘骸,不甘被吹散發出的淒厲嚎叫。
少女帶著哭腔的禱告,平息了空氣中的殺戮,清涼的風逐漸驅散了血腥,淡雅的蘭花香氣也代替了腐屍的焦臭。
在她的身前,朱利亞?普雷斯特就倒在淩亂的書頁、木屑以及焦土中。一隻用不知名的生物的脛骨磨成的、通身遍布螺旋條紋的弩箭,貫穿了他的左胸,帶著罪惡的證明,深深嵌在身後的牆壁中。
從老人僵硬的臉上,依稀可以辨別出那一瞬間,老人的欣喜、惆悵、憂慮,以及一絲小小的安心。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在生命即將離開這具軀殼的時候,這個老人,他在為什麼而欣喜,又在憂慮些什麼呢?
“他們都死了,”兼職吟遊詩人的聖堂武士埃迪穿過破碎的門框,踩著滿地的碎玻璃走了進來。一貫的笑容早已不見,埃迪的臉色像是孕育著颶風的雲團一般凝重。“二十一個人,全都死了。”
“埃迪,修道院裏的孩子和外麵的那些人呢?”洛其婭的眼神有些渙散。
“外城的居民倒是沒事,他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些什麼。”雖然臉色蒼白,埃迪的目光卻要堅定多。
他來到那個大坑前,邊緣掘開的土壤像是火山熔岩一般凝固成一灘。一副泛著綠光的巨獸的骨架,埋在焦黑的土壤中。
從露出來的部分推算,這個大家夥足有四五個人高。就像是一個將蝙蝠的翅膀、鱷魚的頭,蜥蜴的身體用冒著綠色氣泡的毒藥拚在一起,再放大幾十倍的怪獸。
不論是散落在坑底的、仍舊蒸騰著焦熱的火紅鱗片,還是那隻鋒利的獨角,都在昭示著,這絕對不是生活在大地上的生物。這隻從夢魘中走出的生物,和人類記憶中的魔鬼竟是如此的相似
……
隨著一聲沉悶的碰撞聲,眼前不停的旋轉著的景物終於定格在了瑪蒂爾達的臥室。
三人之中,隻有羅安還能勉強站起來。
艱難的將已經昏迷的少女放到床上,羅安腳下一軟,緊跟著翻倒在了卡修的身邊。
“現在能夠告訴我,到底是怎回事了麼?”羅安狼狽的趴在地上,仰著臉看著卡修。除了僅剩的那一隻妖魔才會具有的眼睛,老人已經是一攤碎石頭了。
“先別管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我的時間不多了,”卡修把一直攥在手中的徽章塞給羅安,“趁著我還清醒,我得把這些東西交給你,然後你們立刻離開這裏,你,還有阿斯莫德。”
午後的陽光漫過厚厚的窗簾,好奇的窺視著羅安手中的徽章。和羅安最初見到的時候相比,那張魔鬼的臉孔磨損了少許,五隻角上的紅寶石,也有一顆已經碎裂了。
摩挲著手中的徽章,少年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他本應該激動,本應該狂喜——他終於擺脫了這個老人的陰影,從這一刻起,他將是真正的主人。然而,一種窒息的壓抑卻鋪天蓋地的湧了過來。
“為了那個丫頭,我的部下隻剩下了一些沒腦子的家夥……”又有幾塊晶石從老人身上剝落,滾到了地上,卡修劇烈的咳嗽起來。
好一會兒,老人才勉強接著說道,“這是控製他們的信物,等我死了,就把你的血滴在上麵,”卡修艱難的喘著氣,“記住,一定要等我死了。”
“還有,這五顆寶石,哦,已經是四顆了……不要碰它們,這裏麵都是剛才的那種大家夥,你是應付不了的。”
卡修又一股腦的給了羅安一堆小東西——一顆水晶頭骨、一根五彩斑斕的短小法杖、一個小口袋、各式各樣的戒指和護身符、還有幾個殘缺不全的卷軸,等交待完了用法,這才如釋重負的緩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