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田和森林上空噴藥最初是小範圍的,然而這種從空中撒藥的範圍一直在不斷擴大,並且噴藥量不斷增加。這種噴藥已變成了一種正如一個英國生態學家最近所稱呼的——撒向地球表麵的“駭人死雨”。我們對於這些毒物的態度已略有改變。如果這些毒藥一旦裝入標有死亡危險標記的容器裏,,我們間或使用也要倍加小心,知道隻施用於那些要被殺死的對象,而不應讓毒藥碰到其它任何東西。但是,由於新的有機殺蟲劑的增多,又由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大量飛機過剩,所有使用毒藥的注意事項都被人們拋在腦後了。雖然現今的毒藥的危險性超過了以往用過的任何毒藥,但是現在的使用方法驚人。人們把含毒農藥一古腦兒從天空中漫無目標地噴撒下來。在那些己經噴過藥的地區,不僅是那些要消滅的昆蟲和植物知道了這個毒物的厲害,而且其它生物——人類和非人類也都嚐到了這個毒藥的滋味。噴藥不僅在森林和耕地上進行,而且鄉鎮和城市也無可幸免。
現在有相當多的人對從空中向幾百萬英畝土地噴撒有毒化學藥劑懷有不安,而在1950年後期所進行的兩次大規模噴藥運動更大大地加重了人們的懷疑。這些噴藥運動的目的是為了消除東北各州的吉卜賽蛾和美國南部的紅蟎。這兩種昆蟲都不是當地土生土長的,但是它們在這個國家已存在了許多年,並沒有造成災害非要我們采取無情措施對付之。然而,在一個隻要結果好而可不擇手段的思想指導下(這個思想長期以來指導著我們農業部的害蟲控製科),突然對它們采取了斷然行動。
消滅吉卜賽蛾的這一行動計劃反映出,當用輕率的大規模的噴藥代替了局部的和有節製的控製時,將會造成多麼巨大的損害。這個消滅紅蟎計劃是一個在過份誇大了消滅蟲害的必要性後而采取行動的明顯例證。在沒有具備對於消滅害蟲所需毒物劑量的科學知識的情況下,人們就魯莽地采取了打動。其結果是,這兩個計劃沒有一個達到預期目的。
這種原生長在歐洲的吉卜賽蛾,在美國生存已將近一百年了。一位法國科學家羅伯特·察烏羅特在馬薩諸塞州的邁德費德設立他的實驗室。1869年,他正試驗使這種蛾與蠶蛾雜交。有一天偶然讓幾隻蛾從他的實驗室裏飛走了。這種蛾一點一點地發展遍及新英格蘭。使得這種蛾得以擴展的主要原因是風;這種蛾在幼蟲(或毛蟲)階段是非常輕的,它能夠乘風飛得很快很遠。另一個原因是帶有大量蛾卵的植物的轉運,這種蛾借助於這種形式得以過冬存在。每年春天,這種蛾的幼蟲都有幾個星期時間在損害橡樹和其它硬木的樹叢,現在在新英格蘭所有各州中部有這種蛾出現,在新澤西州也不時發現。這種蛾是1911年由於進口荷蘭雲杉而被帶入的。在密執安州也同樣發現這種蛾,不過進入該州的途徑尚未查清。1938年,新英格蘭的颶風把這種蛾帶到了賓夕法尼亞州和紐約州,不過艾底朗達克地區生長著不吸引蛾子的樹可以阻止蛾子西行。
把這種蛾限製在美國東北部的任務己經借助於多種方法完成了。在這種蛾進入這個大陸後的將近一百年中,一直擔心它是否會侵犯南阿拍拉契山區大麵積的硬木森林,但這種擔心並未成為現實。13種寄生蟲和捕食性生物由國外進口,並且成功地定居於新英格蘭地區。農業部本身很信任這些舶來品,這些舶來品可靠地減少了吉卜賽蛾爆發的頻率和危害性。用這種天然控製方法,再加上檢疫手段和局部噴藥,已取得了如同農業部在1955年所描述的成果:“害蟲的分布和危害已被明顯抑製”。
在宣布了上述情況之後僅僅隻有一年,農業部的植物害蟲控製處又開始了一項新的計劃。這項計劃在宣稱要徹底、“撲滅”吉卜賽蛾的口號下,在一年中對幾百萬英畝的土地進行了地毯式的噴藥。(“撲滅”的含義是在害蟲分布的區域中徹底、完全地消滅和根除這一種類。)然而,這一計劃接連不斷地失敗了;這使得農業部發現他們不得不第二次、第三次地向人們宣講需要去“撲滅”同一地區的同一害蟲。
農業部的消滅吉卜賽蛾的化學戰爭開始時決心很大。1956年,在賓夕法尼亞、新澤西、密執安、紐約州的近乎一百萬英畝的土地上噴了藥。在噴藥區,人們紛紛抱怨說藥品危害嚴重。隨著大麵積噴藥的方式開始固定下來,保護派們變得更加不安。當計劃宣布要在1957年對三百萬英畝土地進行噴藥時,保護派變得更加激忿。州和聯邦的農業官員以其特有的聳肩來擺脫那些被他們認為是無足輕重的個別抱怨。
長島區被包括在1957年的滅蛾噴藥區中,它主要包括有大量人口的城鎮和郊區,還有一些被鹽化沼澤所包圍著的海岸區。長島的那沙郡是紐約州中、紐約南邊的一個人口密度最大的郡。“害蟲在紐約市區中蔓延的威脅”一直是被作為一種重要的借口來證明這一噴藥計劃是正當的,但這一點看起來糊塗透頂。吉卜賽蛾是一種森林昆蟲,當然不會生存在城市裏,它們不可能生活在草地、耕地、花園和沼澤中。然而,1957年由美國農業部和紐約州農業和商業部所雇用的飛機“把預先規定的油溶性DDT均勻地噴灑下來。DDT被噴到了菜地、製酪場、魚搪和鹽沼中。當它們撒到了郊外街區時,這些藥水打濕了一個家庭婦女的衣裳;在轟轟隆隆作響的飛機到達之前,她正在竭盡全力把她的花園覆蓋起來。這些殺蟲劑也被噴撒到了正在玩耍的孩子和火車站乘客的身上。在賽特克特,一匹很好的賽跑馬由於喝了田野裏的一條被飛機噴過藥的小溝中的水,十小時之後就死去了。汽車被油類混合物噴得斑斑點點,花和灌木枯萎了。鳥、魚、蟹和有用的益蟲都被殺死了。
一群長島居民在世界有名的鳥類學家羅伯特·庫什曼·墨菲的率領下曾經上訴法院,企圖阻止1957年的噴藥。在他們的最初要求被法院駁回之後,這些來抗議的居民不得不忍受原定的DDT噴撒。不過以後,他們仍堅持努力去爭取對噴藥的長期禁令,然而由於這一次噴藥已經進行,法院隻能認為這一申訴“有待討論”。這個案件一直送到最高法院,但最高法院拒絕接受申訴。律師威廉·道格拉斯對法院不肯重審這一案件的決定表示強烈反對,他認為“由許多專家和官員所提出的關於DDT的危險性警告,說明了這一案件對民眾的重要性”。
由長島居民所提出的訴訟至少使民眾注意到了不斷增長的大量使用殺蟲藥的趨勢,注意到了昆蟲控製管理處漠然不顧居民個人神聖財產權利的權勢和傾向。
在對吉卜賽蛾噴撒的過程中:牛奶和農產品的汙染作為一個不幸的意外來到了許多人的麵前。在紐約州,北外斯切斯特郡的華倫牧場的200英畝土地上所發生的事情已足以說明這種汙染。華倫夫人曾特別要求農業部官員不要向她的土地噴藥;但是在向森林噴藥時,避開牧場是不可能的。她曾提出用土地來阻止吉卜賽蛾,並且用點狀噴撒來阻止蛾蟲的蔓延。盡管人們向她保證,藥不會噴到牧場上、但她的土地仍有兩次被直接噴了藥,而且還有兩次遭到飄夾的藥物的影響。取自華倫牧場的純種噶立斯母牛的牛奶樣品表明,在噴藥48小時之後牛奶就合有14%的DDT。從母牛吃草的田野上取來的飼料樣品當然也被汙染了。盡管這個郡的衛生局接到了通知,但是並沒有指示牛奶不能上市。這一情況是顧客缺乏保護的一個典型事例,很不幸,這種情況太普遍了。盡管食品和藥物管理處要求牛奶中不能有點滴殺蟲劑的成分,但這種限製不僅沒有被嚴格執行,而且隻對州際之間交換的貨物才加以應用?州和郡的官員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是可以遵照聯邦政府規定的農藥標準;但如果本地區的法令和聯邦規定不一致,那麼他們就很少這樣去做了。
菜園種植者也同樣遭難,一些蔬菜的葉子是這樣枯焦,並帶有斑點,看來無法上市。蔬菜含有大量殘毒,一個豌豆樣品,在克那爾大學農業實驗站分析出DDT含量達到百萬分之十四至二十,而最高容許值是百萬分之七。因此,種植者們或是不得不忍受巨大經濟損失,或是明白他們自已處於販賣超標殘毒的產品的狀況中。他們中間一些人研究和收集了損失情況。
隨著DDT在空中噴撒的增多,到法院上訴的人數也大大增加了。在這些申訴中,有紐約州某些區域的養蜂人所提的申訴。甚至在1957年噴藥之前,養蜂人就已經受到了在果園中使用DDT所帶來的嚴重危險。一位養蜂人痛苦地說:“直到1953年,我一直把美國農業部和農業學院所提出的每一件事都認為是天經地義的。”但是在那年五月,這個人損失了800個蜂群。在這個州大麵積撒藥之後,損失是如此廣泛和嚴重,以至於另外一14個養蜂人也參加了他對該州的控告,他們已經損失了25萬美元。另一位養蜂人,他的400群蜂在1957年的噴藥中成了一個附帶的目標,他報告說,在林區,蜜蜂的野外工作力量(為蜂巢中外出采集花蜜和花粉的工蜂)已經被百分之百殺死,而在噴藥較輕的農場地已有5%的工蜂死亡。他寫到:“在五月份走到院子裏,卻聽不到蜜蜂的嗡嗡聲,這是一件令人十分懊喪的事情。”
這些控製吉卜賽蛾的計劃打上了許多不負責任的行動的標記。由於給噴藥飛機付款不是根據它噴撒的畝數,而是根據噴藥量,所以飛行員就沒有必要去努力節約農藥,於是許多土地被噴藥不止一次,而是許多次。至少在有一種情況下,與之簽訂空中噴藥合同的對象是一個外州的商業單位,這個單位的地址不在本地區,所以它不同意州裏官員所提出關於登記的法律要求來負法律責任。在這樣一種非常微妙的情況下,在蘋果園和養蜂業中遭受直接經濟損失的居民們會發現他們不知該去控告誰。
在1957年災難性的噴藥之後,很快縮小了這個行動計劃,並發表了一個含糊聲明說要對過去工作進行“評價”和對農藥進行檢查。1957年噴藥麵積是350萬英畝,1958年減少到50萬英畝,1959、1960、1961年又減少到l0萬英畝。在此期間,控製害蟲處定然會得知來自長島的令人忿懣的消息,古卜賽蛾又在那兒大量出現了。這一昂貴的噴藥行動使得農業部大大地失去了公眾的信任和良好願望——這一行動原想永遠清除吉卜賽蛾,然而實際上卻什麼事也沒有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