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一片寂靜，那女人一聽說要報警依然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嗤笑了一聲，看著老媽和黎徵，沒再說話。
林主任看著那女人皺了一下眉，“既然要報警，那你們跟我過來吧。”
黎徵看了一眼老媽，跟著林主任去了辦公室打了報警電話，警察聽說還是剛才的事情，也有點不耐煩，大年初一的，誰也不願意三番兩次出警，但一聽說這人藐視法律，這又不一樣了。
每年的春節都是嚴打的時候，名額都湊不齊，這些人上趕著找死，正好頂任務。
於是他們也答應了很快就過來，讓黎徵先穩住對方，不要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來。
黎徵一一應下，又跟林主任道了謝，這才往病房走，可還沒進去，就看到又有一堆別的病房的人過來看熱鬧。
大年初一，就連醫院都冷清了下來，這會兒突然有了熱鬧，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黎徵從這些人裏麵好不容易擠過去，就看著那三人當中的夫妻倆正跪在老媽麵前哭訴著什麼，而老媽始終冷著臉，一言不發。
黎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從旁邊圍觀的人嘴裏還是聽到了很多讓人厭惡的話。
“這人也是的，人家都給跪下來了，有什麼還不能原諒的？”
“就是，那麼大歲數的人了，都能舍下麵子跪下，這人居然還無動於衷！沒人味兒！”
“我看也不是那麼回事，之前那女人一頓叫罵，還不讓人家便休息，咱就不管人不是他們家打的，這事兒也不地道！”
“什麼叫是不是人家打的，那警察能看錯嗎？據說幸好警察到的早，要不然這人可就不是胳膊斷了！”
“對對對，聽說最後要打的那一棒子是照著腦子去的！那一棒子下去，人就死了呀！”
“現在的小年輕啊！真是！”
“可不是那麼回事！躺著的這位，學習好著呢！將來是一定要上重點大學的，這一下子受傷，還不知道將來如何呢！這家人可恨！”
“就算可恨，人家也是跪在了地上求原諒，再怎麼樣也不能讓人家再跪下去吧！”
“誰讓他們跪的！誰逼著他們跪了嗎？”黎徵看著議論紛紛的人群突然道：“他們現在跪在這裏是想怎樣？逼著我們原諒嗎？”
“媽！”黎徵沒有理會他們，對著老媽喊了一聲，“我們不原諒！憑什麼要我們原諒，之前她罵我的時候，想著讓我們原諒了嗎？我今天就不信了，警察還不能給我們討個公道嗎？”
“打了人還不止！還要過來威脅，現在突然給跪下，逼著我們去原諒嗎？”黎徵聲聲啼血，帶著一絲沙啞：“我們原諒了，我哥怎麼辦，那還躺在病床上呢？他拿起棍子打人的時候，想過後果嗎？既然沒有，那就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我們......”
那對夫妻聽出了黎徵的決心，轉而跪著走到了黎徵麵前，那女人一把抱住了黎徵的腿，“孩子，算我求求你，你們能不能不追究了！我兒子真的不會打人的！他是個好孩子！求求你了！”她說著，一下一下的往黎徵身上磕頭，仿佛黎徵不原諒，她就不會停止一般。
黎徵氣的渾身發抖，恨不得一下子將人踹開，可這會兒這麼多人看著，他要是做了，也會變成無理的那一方，於是他隻能忍著，冷聲道：“您先放開我！打人這件事已經成為了既定事實，就算你們不承認，這也是事實了。”
“有句話，他說的沒有錯，我們不會誣陷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既然做了壞事，就要承擔所付出的代價！”
“哥！”
黎徵回頭，就看著黎衍扶著窗坐起來，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他的身上還有幾處淤青，在藍色格子的病號服下，襯得人是那麼的脆弱，他斷掉的那條胳膊掛在胸前，好的那隻手托著它，說這番話時，煢煢孑立，超然世外。
這一幕，他記住了很多年，仿佛那一刻，他哥哥的這種性格就紮根在他的心裏，讓他始終無法輕易忘記。
“嗯。”黎衍應了一聲，隨後又問，“你幹什麼呢？”
黎衍低頭看著那女人，眼裏盡是悲憫，聲音冷淡的沒有一絲感情，“阿姨，您放開我吧。”
女人哭的鼻涕眼淚全都蹭到了黎徵的身上，可她無論黎徵怎麼勸都沒有放手，死死的抱著黎徵的腿，要不是他一手按著牆邊，這會兒已經被她扯得摔倒在地。
“我給你磕頭了！孩兒他爸！快給他們磕頭，讓他們放過我們吧！我們家孩子真的沒有打人！他已經不能去上學了！你們就不能給他一條活路嗎？”女人哭著，喊著，往黎徵身上撞著，但卻始終不肯承認打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