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城河。
偶然一聲魚躍,衝破江夜的寂靜,接著又陷入無邊的靜謐。
河灘上,五個身強體壯的黑衣男人背對著河麵站成半圓,保護身後的男人。
一個留著八字胡的精瘦的中年男人上前,躬身道:“老爺,他到了。”
顧申眼皮一緊,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神色,幽幽歎息一聲,沒有說話。
四輛汽車喧囂而至,轟鳴的引擎聲劃破寂靜的夜空,急速旋轉的輪胎下,河沙獵獵飛揚,如瘋狂的自在飛花。
五個黑衣人在聽到引擎聲的一瞬間就已掏出手槍,對準停在前麵的黑色布加迪威龍。
後麵三輛車的十二人全部下車後,神情桀驁的舉起槍,同樣描準對方的腦袋。
肖揚這才轉到後座,拉開車門——
顧熠陽下車,隻掃一眼站在河邊的顧申,就斜坐在車頭上,點燃一支煙,慵懶地吞雲吐霧,並沒有要過去的打算。
氣氛劍拔弩張,但沒有人敢貿然說話,敢貿然動作,雙方就那麼舉槍對峙著。
仿佛他們拿槍不是要幹掉對方,而是到這裏來比誰的耐心更好。
顧申等不到顧熠陽上前來,回頭看他漫不經心的樣子,怒氣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哼,好大的架子。”
臉上帶著黑沉沉的怒意,邁著大步走過來,精瘦男人拔出槍跟上,其餘的人也都走成防禦的陣法,小心翼翼的跟著。
“不管你認不認,你身體都流著我的血,我是你父親……”
顧熠陽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冷笑道:“父親這兩個字,我叫你才配,我不叫,你什麼都不是。”當初趕他出家門,放任顧宇追殺自己的時候,怎麼不說是他的父親?
“你……”顧申手指略略顫抖了一下,直奔主題,“你明知道影魅手上的這批貨對顧家來說有多重要,難道你就不能放顧家一馬嗎?”
顧熠陽斜睨他,語氣淡淡,“不能。本來我是看不上那點東西的,要怪就怪你的好兒子太過自不量力,在動我的人之前,就應該想到我不會輕易放過他。”
彈出指尖的煙蒂,星火在夜色中劃出一道好看的弧度,落在河沙上,被風吹得忽明忽滅。
顧申沒想到,十五年後,自己第一次約他出來,想請他給顧家一條活路。他卻不給麵子,兩句話就把他堵啞口無言,怒從心頭起,伸手就去抓他的衣領。
肖揚手中已上膛的德國P229型手槍抵著顧申的腦袋,“再動一下試試。”早就想替爺教訓這個老東西了,是非不分,讓爺受盡世人的冷眼,受盡磨難,現在還好意思求放過。
顧申垂下手,站在原地不動,“你不把顧家趕盡殺絕就不罷休是不是?”
顧熠陽麵上淡定如初,心裏卻像是火山爆發前的岩漿,翻騰滾燙,隨時都會噴湧而出。
趕盡殺絕麼?
他說:“那麼,如你所願。”
顧申看著他決絕的臉,想起當年他離開顧家時的情景。他說:你說我是惡魔?那麼,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