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媽媽扶著他,我背他去醫院。”
那時候他雖然才十五歲,但也有一八零的身高,七十公斤的體重了。她的媽媽和她現在一樣清瘦嬌小,一路上,也不知道摔倒多少次,每一次他都是被撕心裂肺的疼痛弄醒的。
大雪紛飛,寒風刺骨,她的後背卻濕透了。
他拉著她的衣服,讓她們別再做無謂的堅持。
然而她們沒有放棄,倒下了,就咬牙再站起來……
再次醒來時,他已經躺在醫院的過道上。
她的小臉蛋和鼻子凍得通紅,黑白分明的眼底噙著晶瑩的淚光,卻也閃爍著堅定而倔強的光芒,“大哥哥,醫生說你傷得實在是太重了,沒幾分鍾了,不肯給你做手術,可你明明就還活著啊。你放心,我是不會放棄你的,你再忍耐一下,我去求醫生,如果他們還是不肯來,我就跪下求他,我會跪到他們願意過來給你做手術為止。”
他偏過頭,看到昏黃燈光下,單薄的身子重重地跪下,小小的拳頭,緊緊的捏緊,倔強得讓人心疼。他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當時的震撼。
終於,有醫生從屋裏出來,“唉,小姑娘,你快起來吧,我去給他做手術,但你真的不要抱希望。”
她送他到手術室門口,“大哥哥,你一定不會死的。”
不想辜負她,他便努力的撐著不讓自己死去。
再次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還是那雙清澈澄明的眼睛,蘊藏著四月陽光一樣的笑意,暖暖的直射進他心底最深處。
她笑得眉眼彎彎,露出兩顆缺了門牙的小嘴,嘴巴一張一合,很是生動,“大哥哥,醫生說如果你能醒來,就表示你不會死了。”
他滿身滿臉都是紗布,不能說話,不能動,唯一能用的就隻是眼睛和嘴巴。而他,自小便沉默寡言,做殺手之後基本不說話。所以,嘴巴的功能在她麵前也沒用過。
她就像個會發光發熱的小太陽一樣,每天都充滿了活力,走路是蹦蹦跳跳的,那張小臉永遠是笑著的,每天都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缺了的門牙裏,時不時就會噴灑些口水飛到他臉上,發現之後會小小的羞澀一下,捂住嘴巴再講話,隻是過個幾分鍾,便又會忘記。
她還總是喜歡拿一麵鏡子,對準清晨的朝陽和傍晚的夕陽,看著鏡中的世界,笑得明媚。
她說:“大哥哥,我有一個王子,他叫陸子軒,長得特別好看,是從這片玫瑰色的天地裏走出來的,等長大後他會娶我,永遠愛我,護我一世長安。雖然他現在不搭理我,還有點討厭我,但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發現我的好,會喜歡我的。”
而他從鏡子裏看到的,隻是一片晃眼的白光,那裏麵沒有玫瑰色,也沒有王子和公主,隻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蕪的世界。
她說:“我爸爸很愛我,他的餘生,就是護他的小公主我一世長安,媽媽和爺爺也特別愛我,總是把最好的東西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