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聽說葉銘發燒，早飯都沒吃就趕來，看到無常坐在旁邊定定的望著葉銘，那眼底的神色複雜到極致。
太多太多的情緒，濃烈得讓人揪心。
隻這眼神，楚楚便相信了昨晚葉銘說過的話，無常對她的傷害，絕非出自他的本意。
可是得出這個結論，楚楚卻半點都開心不起來，那股不好的預感排山倒海般壓下來，心頭覺甸甸的，悶得難受得很。
她發現自己沒有勇氣去問，本能的想逃避。
轉身就走。
“夫人，請等一下。”無常叫住她，把葉銘的手輕輕放下，起身朝外走，
楚楚頓住腳步，深呼吸，轉過身時，臉上帶著勉強擠出的微笑，一對上他眼窩下陷的雙眼，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對不起。”無常走過去，畢恭畢敬的鞠躬，為昨晚的惡劣態度道歉。
楚楚搖搖頭，又勉強笑了笑。
無常抬起頭，從她的表情裏不難看出，她已經猜到了什麼，隻是不敢向自己開口證實。
“一個星期前發現的，惡性腫瘤，已擴散到五髒六腑，神仙乏術。”很平靜的敘述完病情，無常回望著小樓，眼神立刻波瀾起伏，不舍、倦念，疼痛，苦笑著又說：
“好事來的時候還會通知一聲，壞事要來，它沒有任何征兆，就那麼突然哐當一聲就砸到頭上了，我也想活著，想和她白頭偕老，想看著無名平安的長大，我努力過了，可是沒辦法，就算每天吃很多藥，打抗生素，我的身體還是一天比一天差，我不得不接受現實。”
“我的時間不多了。夫人，我把他們娘倆托付給您和爺了！”
無常這一次的鞠躬，足足有一分鍾之久，眼神就像一個虔誠的信徒，在做人生中最後一次祈禱。
“……”楚楚幾度張嘴，都沒能發出聲音，下巴卻明顯的顫抖著。
無常讓屬下拿來紙巾遞給楚楚，她接過紙巾便低下了頭，不敢再他的眼睛。
這不是楚楚第一次麵對死別。
先是外公外婆，後來是爺爺、媽媽、奶奶、爸爸、陸奶奶、陸叔叔、最後是陸子軒，每一次，每一個人的離開，都令她感到無比的痛心疾首。
這種事情，不是一回生二回熟，經曆得多了，就會習以為常、麻木不仁。
望著眼前即將被病魔吞噬的男人，楚楚仿佛看到了一個黑白分明的世界，那是她所‘熟悉’的，葬禮的現場。
葬禮結束的瞬間，才是真正的天人永隔的開始。
因為就連‘睡著’的他們也看不見了。
葉銘的下半輩子，該怎麼過?！
她得多痛苦！
想得多了，楚楚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哽咽道：“這事葉子知道了嗎？”
回想起葉銘昏睡前決絕的眼神，無常幽幽歎了口氣，“具體的還不知道，不過，她應該也做了最壞的預想吧。”
他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遇到葉銘，最痛苦的事，就是不能陪她到一起到老。
殘忍如果時光倒流，他一定離她遠遠的，這樣她就不用經曆如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