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過後,蓬萊閣便繼續開門做生意了,閣裏也是最忙碌的時候,身體也完全好了,韻情說我這一病倒是讓我變得安靜了,平時閣裏除了弄琴,話做多最聒噪的便是我了,可如今的我是能不說話就不說。韻情看我這樣子,不太敢讓我去前廳為客人表演,但是我還是常常往前廳跑去,韻情每次見我在前廳,都會使眼色讓我回去,我都會裝作沒看到,她便會時時刻刻盯著我,生怕我又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兒。可事實上,我都會安安靜靜地坐那兒看著,她顯然是多心了。一個人待在房裏,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越想越怕,在人多的地方,看著他們談天說地,聽聽小曲兒,也不會胡思亂想了。
突然間,琴聲曲調一變,隨即幾個刺耳的音調發出,賓客間瞬間有了不滿,就怕這會轉變成騷亂,韻情今日有事出去,不在閣內,我看了一下四周,侍棋她們都在安撫不滿的賓客,入畫臉色蒼白,雙手似在發抖,眼神充滿了悲傷,臉頰上隱約有淚痕,心中不由奇怪,入畫這是怎麼了,平時她並不會犯這種錯誤,更不會被這種場麵嚇到啊!我拿起簫上前,輕輕吹起剛剛入畫走調的幾個音,又過渡了一下,吹起了我最拿手的良宵引。此時不滿聲漸漸緩和,入畫緩了緩,抬手撫琴,琴簫相和。曲罷,入畫向眾位賓客施禮後便匆匆離開。弄琴看了我一眼,示意讓我去陪陪入畫,然後她上台唱起子衿。
我跟著入畫,心中不由得埋怨弄琴,為什麼要讓我來陪入畫,我最不擅長的就是安慰人了,大多時候都是坐在一旁陪著傻笑。剛剛走到入畫房門前,入畫轉身對我說了聲謝謝。我看著她,臉色仍舊蒼白,眼睛紅紅的,我小心地問她“你是不是病了啊!我去幫你找大夫!”
“不用了,謝謝,我隻是一時間沒有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入畫的聲音無力又滿帶著傷感。
我將她的手握在我的手中,十指纖纖十分冰涼,我輕聲說“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如果你信我,你可以告訴我,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她看著我,濕潤了眼眶,眼中充滿了無限的哀傷,緩緩說道“他、沒了”淚水從眼眶湧出,我心中頓時五味雜陳,將她擁入懷,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隻聽她哭著說“我不要之前的那種生活了,我隻要他活著啊,即使不在一起,但我也能與他生活在這世上,在同一片天空下,看著同共同的月亮和星星,可是現在他不在了,就剩我一個人了!”我默默無言,可心中卻在想著‘若是劉恪他、不,我要他活著,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是想讓他活著的,將來的事就交給將來,至少現在,我該慶幸,他還好好地活著,而且很快他就會有妻子,有孩子,即使沒有我,隻要他活著,便好。當初他被關入大理寺,我還想著與他同生共死,而現在,我隻求他生。’
正在想著,入畫已經止住哭聲,看著我說“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韻情不在,弄琴她們可能會應付不來,你快去前廳吧!”她見我有些遲疑,又說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放心,他先走了,就說明是他負了我,我不會為這樣一個人做傻事的。
我看她的樣子,原想著堅持要陪她,可這時前廳似乎有人鬧事,入畫在一旁也催著讓我快去看看,我不放心的看了看她,心中又掛念前廳,隻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到了前廳,我才知道是有個落魄貴族來這兒吃白食兒,還大放厥詞,搞得周圍賓客不滿,有人說了幾句,便大打出手,我還想著侍棋和弄琴她們怎麼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處理不好,怎麼會把場麵搞得這麼大,卻見侍棋雙手通紅,似是被熱水燙過,穗兒在一旁護著侍棋,可侍棋卻不停地對麵前的客人道歉賠禮,而弄琴卻是腫著臉,紅著眼看著眼前的場景,身體還在發抖。其他姐妹可能是見了這種場麵本來就有些害怕,又見向來舌燦蓮花侍棋和弄琴也吃了虧,更加不敢出頭了。我冷聲喝道“蓬萊閣的護院呢,是閣主對你們太好了把你們也變得嬌氣了嗎?吵成這樣難道你們也是在等著看戲嗎?”
“把這些鬧事兒的人都給我趕出去,敢在蓬萊閣裏打人,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韻情的聲音忽然想起,我還怕我不夠分量,喊不出這些人,可是韻情一罵,護院都出來了,將那些人全部趕了出去。我看著韻情,心裏揣測她剛剛說的話,蓬萊閣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又想起是劉恪將我送進來,不由得埋怨自己笨,這麼簡單都沒有想過,心中又有了疑問,韻情和他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