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待了有近月餘的密室,葛老坐在靠墊上,默默盯視著車窗外烏雲密布的壓抑天空,耳邊盡是雨水敲打玻璃的啪啪聲。
接連的降雨讓道路上充斥著積水,路途極其難行。呼嘯的狂風在空曠的城市裏肆意,眼光所及之處都難見人影。
此時的葛老卻長長舒了口氣,像是從囚牢中逃出般的解脫。待在那間密室裏,葛老有著幾欲窒息的壓抑。
比之葛老,蕭景揚的年紀相差甚遠,甚至尊稱葛老一聲爺爺都毫不為過。但在入遲暮之年的葛老看來,蕭景揚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狂人瘋子,就是一個惡魔!
在蕭景揚的身邊,葛老會覺得冷。就算密閉的室內見不著風雨,但葛老心底依然是絲絲不斷往外冒著寒意。
雖然葛老不願去承認,但他又不得不在猜測:在蕭景揚的眼裏,沒有什麼是值得他珍惜的。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會為了一時的興奮去毀滅他身邊的所有……最讓人覺得膽寒的是這個瘋子手中掌握著隨時可以做到這一切的力量。
現在葛老不敢再說自己和蕭景揚是同坐一條船的人,因為事實上: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樣都是被蕭景揚用線牽動的木偶罷了。
原本葛老是個有原則的人,但現在這些原則又能算得了什麼。他隻想著如何活命下去,如何在恐怖的陰影中苟延殘喘下去。
之前的夢想憧憬,如今的他不敢再奢望。甚至是在想如果當一切結束後,終於滿足的蕭景揚會放過他和他的家人……可像蕭景揚這個惡魔是永遠無法滿足的。
汽車開的很慢,葛老卻希望車可以開的更慢一點。
這次他要去找的是一個不想去見的人,一位在行業內傳言是神的男人。
因為他欠對方的人情還沒有還過,就算在與馮國龍交鋒中飽受重創時都沒有想過去麻煩他,葛老不願將曾經的恩人拖入這處泥潭中。
不過,此刻在葛老腦海裏,活命是唯一的選擇。
車終於停了下來,頓了半秒的葛老微微歎了口氣,吩咐司機在外麵等著。然後撐著一把雨傘獨自下車,跨過水窪來到一處棋室前,推開了那扇緊閉的玻璃門。
室內很溫暖,燈火通明,四周還縈繞著古樸雅致的古箏曲。在一處暖氣旁的卡座內,葛老尋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裏正有兩個人在激烈爭吵著。其中一位年輕人,穿著風衣,懷抱雙肩氣惱的看著對方。而在他對麵則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禿頂男子,一張嘴上下翻飛著不停噴著吐沫。
風衣男子實在受不了對方的胡攪蠻纏,一巴掌掀翻棋盤後就猛地起身離開了座位。
一不小心與身後葛老撞了個滿懷,風衣男子瞅了瞅他,發現他行進的方向後,善意提醒道:“別過去和他下,這個人喜歡耍賴!”
“你說誰耍賴?!開始的時候誰說過不許悔棋的?!你又沒說,當然就沒有這條規則了!”
風衣男子回頭瞪了對方一眼,擦肩越過葛老,滿臉怒氣的摔開大門後埋頭鑽進大雨中。
“年紀輕輕就火氣這麼大,小心討不到媳婦!”禿頂男子還在不依不饒的咒罵著,小心翼翼的收拾著桌上散亂的棋子。
葛老走過去,坐在了禿頂男子的對麵。禿頂男子沒有抬頭看他,口中兀自喃喃道:“我今天的好心情全都被那糟小子給攪和了……今天不下了,你要想找我下棋,明天再來!”
見對方沒有任何反應,禿頂男子有些納悶的抬頭瞅了一眼,鼻子哼了哼後,將棋盤裝進行囊內後起身就欲離開。
忽然一根抬起的拐杖攔住了他的去路,禿頂男子眉頭皺了皺,轉頭再次望了滿臉微笑的葛老一眼,然後蠻不情願的回身坐下。
“世宣,好久不見了!”
禿頂男子一抬手阻攔住葛老的說話,不耐煩道:“我並不想見到你。我告訴過你不要再來找我!你別覺得欠我什麼,我也不需要你還!”
“世宣,我這次來是有事要找你幫忙……”
禿頂男子突然騰身站起,一言不發的往外就走。卻發現兩名保鏢擋在了前方,遂氣惱的將行囊使勁摔在桌上,目光怨毒的瞪著葛老。
“誰叫你們進來的?都給我出去!”葛老大聲嗬斥著,兩名保鏢躬身行禮後走出了棋室外。
雖然保鏢走了,但是禿頂男子清楚他今天肯定是逃不開了。旋即深深的歎了口氣後,坐下言道:“你今天來找我,肯定有非常難以處理的問題。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所以我之前就告訴你不要來找我。可你還是來找我了,說明這件問題已經關係到你的性命,讓你連尊嚴都舍棄了……”禿頂男子的手輕拍行囊,臉色僵硬道:“客套話就不要說了,直接說重點吧!”
對方的赤白話語讓葛老無地自容,老朽的眼眶裏滿是愧疚,卻更多的是無奈。默默搖了搖頭後,懇聲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再客套了。這件事確實隻有你能解決得了。現在這裏不方便,請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行!”禿頂男子眼冒精光的笑了笑:“去哪無所謂。但有件事說在先!我的規矩你是知道的,我要收取最後全部收益的百分之三十!而且必須先期付我一半的定金!不然一切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