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
站在門前,紅憶試探著問了一句。右手微扣,一聲一聲地敲著麵前的房門,左手托著食案,食案上放置的瓷碗裏,盛著清透的玉瑩水,水麵漂浮著兩三葉穗蓧。
無人回應,她便輕推門,步入了屋內。小心放下手中的食案,腳卻無意間碰到了桌邊的凳子,發出的聲響驚醒了仍臥在床上的紅蓮。
“紅憶。”艱難地睜開雙眼,沙啞著喊道來人的名字,腦袋昏昏沉沉,“這會多久了。”手指按在太陽穴處,來回揉著。
“堂主,現在是巳時。”
“巳時,原來已經那麼晚了。”窗前,陽光正好。在紅憶攙扶下,紅蓮踱著步子,靠到了桌邊坐下,一眼便注意到了桌上的玉瑩水。“這是?”
趕忙上前端起了碗,紅憶答道,“這是烈護法為您熬的,他早些前便來找過您,隻是那個時候您還未醒,不忍打擾您休息,於是便把這玉瑩水交到了紅憶的手中,說是您最近需要好好休息,讓我晚些將這玉瑩水拿來給您服下。”
“玉瑩水?”接過碗,拿起碗裏的白勺,舀了滿滿一勺,服下,她也是渴了。隻是這味道,怎麼是甜的。然後,又舀起了一片浮在水麵上的葉子,在口中嚼碎,葉子的味道極為腥苦,即便碗裏的水是甜的,也不能抵消,口齒間滿溢出的苦澀。
看紅蓮一臉生無可戀地咽下了穗蓧,紅憶偷笑道,“堂主,您還是那麼怕苦,烈護法說了,這穗蓧,您可以不必吃的。”
“穗蓧是何物?”問完,紅蓮便幹脆放下了勺,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水。盡管不能完全消除嘴裏還殘留的苦味,但喝了這甜的水後,還是能夠中和一些。
“堂主,這穗蓧,是護法特意為您摘來治嗓子的,與其他奇草異花相比,穗蓧葉的效用並沒有特別吸引人,但是很多歌妓都常會服用以穗蓧葉熬出的水,它可以很好地養護嗓子。”
“我的嗓子。”右手指尖碰到喉管處,摩挲。嗓音是沙啞了,但是卻換回了一條命。重生剛醒來時,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一時之間,她也很難接受,但是烈月在旁邊告訴她,這是中了罌果毒留下的後遺症,若想完全治愈,還需要罌果花,而她所中的罌果毒正是那個人劍上抹的毒。
“藍又天,”淡然地叫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好陌生但又很熟悉。
“堂主,您還是放不下嗎。三年前,紅憶就跟了您,一直到烈護法出現,我才發現,一個人竟可以對另一個人那麼好,而您與他結識的時間雖短,可比起那個與您有六年情分之人,烈護法要好上幾百倍,甚至是幾萬倍。”
紅憶從紅蓮的手中接過了空碗,“您可知這碗裏的水為何是甜的。”她木訥地搖了搖頭。
“在前天,護法來問過我,您是否怕苦味。我回道,雖然您表麵看似冰冷難親近,但內心卻是極為薄弱的,和尋常女子一樣,是極度排斥苦味的。紅憶現在想,也許那個時候,他就取到了穗蓧,但是穗蓧葉味腥苦,熬出的水,也是相當苦澀的,可若是加糖又會減弱了穗蓧葉的效用。。。”
“所以他又去為我取了玉瑩水。”打斷了紅憶還在說的話,她從椅子上起身,坐回到了床上。
“堂主,烈護法是紅憶見過,最在乎您的人。我覺得您與他之間有一種緣分,無論相識的時間長短,但隻要相遇,便會成為彼此最珍視的人。”
“彼岸他我一相知,便勝卻人間無數。”五指分開,她耐心地順著自己的長發,捋起其中一撮,說道,“雖然,對他的感情,我現在還無法理清,但是對藍又天,我,已然忘情。”
“紅憶,你知如何忘情嗎,一種是忘憶忘情,就是忘了這個人,便忘了與他的情;另外一種,則是放下。可這兩種情況,在我身上,卻均不適用。”
轉頭,望著窗外,她悵然道,“自我得到了烈月一半的心後,與藍又天的過往種種,也還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沒有失憶,卻忘記了對他的感情,你剛問我還放不下他嗎,但現在,我已經記不到曾經對他究竟是何種感情了,又何來的放下一說呢?”
紅憶一臉驚訝,默默地站在桌邊,聽紅蓮說道,“隻是現在,偶爾想起過去的事,還是會為曾經的自己心疼,而當親眼看到他的時候,我卻沒了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