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再耽擱工夫,進去吧。”
“閣老請。”易軒立即讓所有侍衛退讓到一旁,給桓閣老一行人讓道,接著帶著一幹侍衛護送他們前往皇上的正殿乾清宮。
進了皇宮,當下算是比較安全了。
但如今朝廷內外危機四伏,還不知道有多少宮人和大臣已被收買,白煜緊繃的神經一刻不敢鬆懈。
行至午門前,桓閣老也下了車,改為步行。
每個人皆神情肅穆,沉默前行。
幾個時辰前,皇宮裏還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而今紅燈籠及對聯已經全部撤下,換上了白紙燈籠。
路徑奉天殿時,白煜不由悲從中來,頓時被一層水霧蒙住了視線。
不久前這裏還是歌舞升平,歡聲笑語,百官恭賀大宣國祚綿延,皇上萬福齊天……
為什麼眨眼間,一切都變了呢!
仿佛當時的喜慶畫麵隻是一種假象,是他做的一場夢。
桓徹瞥了一眼奉天殿,心中亦是感慨又傷感,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走吧。”
白煜回過神,才察覺到兩頰已是一片清涼,抬手抹掉淚水,繼續往前走。
剛走到乾清門,已聽到殿中傳來陣陣哀慟哭號,令人為之動容。
白煜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強忍著淚水,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大門,往皇上的正殿走去。
上蒼似乎也在為皇上的逝世而悲泣,大雪簌簌下得更猛,狂風嗚嗚地哀鳴著,卷著雪花漫天亂飛。
殿門外的廊下跪了一地宮女太監,伏地痛哭。
看到他們到來,有個太監上前給他們戴白綾孝帶。
係好了孝帶,白煜在廊下駐足,暗暗咬緊牙關,過了半晌才鼓起勇氣走進殿中。
隻見以玉貴妃為首的後妃已在龍床前跪成一片,每個人神情悲戚,哭得梨花帶雨。
身懷皇嗣的宜妃也跪在其中,正虛弱地靠在丫鬟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昏闕。
聽聞皇上是聽到了宜妃懷孕的喜訊後,一時大喜過望興奮過度,忽然暴斃身亡。
丫鬟哭著勸道:“娘娘您還懷著皇嗣呢,請節哀啊!”
“父皇——嗚嗚嗚——父皇——”年方十一歲的怡寧公主跪在玉貴妃身邊,已哭喊得聲音嘶啞,眼淚嘩嘩流了不停。
聽見她的聲音,白煜強忍的淚水再次潰堤而出,一步一步緩慢走到龍床前。
看到皇上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臉上蒙著一塊明黃色的絹布,白煜咚的一聲跪倒在床前,重重地磕頭行大禮,額頭都磕紅了,他卻渾然不覺。
大太監蘇成禮捏著帕子擦了擦眼淚,上前勸道:“王爺請節哀,保重身體,莫再磕了。”
白煜哭得身子簌簌發抖,情難自禁地泣道:“皇兄,您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您走了我可怎麼辦啊……”
聞言,後妃們和殿外的幾位大臣哭得更傷心了。
一代明君隕落,不管是對後宮還是朝廷,都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對於白煜來說,更像是天塌了一半,而他要用還不夠強大的肩膀去頂起那半邊天。
可白煜還沒做好準備,皇上怎麼就走了呢?
哀痛之餘,白煜聯想到今晚的遭遇及未來難以應付的種種,隻覺得茫然無措,遍體生寒。
看著白煜逐漸呆滯木訥的側臉,桓閣老也擔憂地蹙起眉頭,自始至終他都對白煜繼位沒什麼信心。
不多時,周映暉和顧思懿兩位閣老也到了殿外,跪在桓閣老身後,臉上皆是老淚縱橫,朝殿中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抬頭時,不經意瞥見白煜狼狽的裝扮,顧思懿心頭一驚,哽咽道:“王爺這是……”
“方才在來的路上遭到了埋伏。”桓閣老神色凝重地說。
周映暉皺眉道:“該不會是……”
桓閣老用眼神製止了他接下來的話,不動聲色看了看四周。
周映暉當即會意,沒有繼續往下說,憂慮地眉頭緊鎖。
看到白煜還沉浸在哀慟中不可自拔,桓閣老轉移話題道:“現在當務之急是勸王爺節哀順變,王爺身為繼任皇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他去做,不能隻是跪在這兒哀思,再過兩個時辰便要移駕奉天殿麵見百官,等宣讀遺詔後便登基為帝了。”
顧思懿點了點頭,擔憂道:“王爺任性乖張,隻怕很難勸得動,隻希望他到時別鬧出什麼亂子才好。”
桓閣老沉吟片刻,瞥一眼跪在身邊的桓徹,吩咐道:“徹兒,你且去勸勸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