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方才已經讓你們先散了吧?”白煜看向站在馬幀身邊神色痛苦的一名官員,他雖不記得他的名字,卻記得此人以前彈劾他時也牛氣得緊,冷聲質問道,“那位大人,是不是快憋不住了?朕方才讓爾等先休息,你為何不去解決自身問題?稍後便要接見外國使節,你麵色扭曲地站在殿中,不僅有失大宣王朝的體統,還會讓外國使節誤以為我們大宣不歡迎他們,若是由此引起戰爭,你該當何罪?”
大家麵麵相覷,齊齊順著白煜的視線望過去。
被點名的那位言官的某處確實蓄勢待發,正夾緊雙腿努力忍耐著,沒想到竟然被白煜發現了,還扣上了這麼嚴重的罪名,頓時又急又尷尬,隻好彎腰頷首道:“臣知罪,還望皇上恕罪。”
“你確實有罪,蘇公公……”白煜喚了一聲,卻發現蘇成禮不在身邊。
須臾,蘇成禮才從外麵匆匆進來,還微微喘息著:“奴才來遲了,皇上恕罪。”
白煜對蘇成禮卻完全是另一種態度,不以為意地說:“那位大人不聽旨意,差點兒丟了大宣的顏麵,蘇公公你且先記上一筆,大典後再處罰。”
“遵旨。”蘇成禮應道。
“皇上……”
馬幀又要說話,卻被白煜冷冷打斷了:“馬大人是不是想替他受罰?還是陪他一起受罰?”
馬幀再次噎住。
“這位大人已經知罪了,誰再為他求饒,視為同罪!”白煜不容置喙道,冷笑一聲,“諸位大人前段時間還跟朕強調君臣之禮,如今都忘得一幹二淨了?把朕的話當做耳旁風,便是你們所謂的待君之禮?”
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時間,白煜立即現學現用,說道:“唐太宗曾曰,君主就算不像君主,臣子卻不可以不像臣子!天與地的位置確定了,君與臣之間的等級關係便已清楚,如此才能使風俗醇厚,天下教化成功!正因為如此,太宗才開創了貞觀之治!”
雖是臨時抱佛腳,效果卻是極佳。
這些言官個個飽讀詩書,平日裏不少用曆史典故來訓斥他,沒想到一轉眼,竟被這紈絝小皇帝反將一軍!著實令他們驚訝不已。
他們這才注意到,白煜出去一趟回來,竟像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完全不見先前的衝動不理智,難不成是出去請教了什麼軍師?
可全朝文武百官都在這兒,就連他的三位老師都在殿中,他能請教誰呢?
依他的脾性多半不會自己回去翻書,也許連這個典故在哪本書都不知道,總不該出去撒泡尿,就茅塞頓開了吧?
群臣皆略帶困惑地望著他。
桓閣老微微抬了下眼皮瞥了他一眼,心裏跟明鏡似的,麵色沉靜地說道:“皇上有開創盛世的覺悟,先帝在天之靈定感到很欣慰。”
看到桓閣老也站出來為自己撐腰,白煜不覺得意地揚起眉頭。
未料桓閣老還有下文:“唐太宗之所以能夠開創貞觀之治,除了靠他過人的文治武功,他還向天下招賢納士,善於聽取諫言。唐朝宰相魏征曾向太宗進言,請求太宗讓他做良臣,不做忠臣。”
白煜微微蹙了下眉頭,一臉不解。
桓閣老繼續道:“他說,良臣,自身得到美名,君主獲得尊號,子孫世代傳承,福祚傳之無窮。忠臣,隻會讓君主陷於愚昧殘暴之境地,國破家亡,空有其名。臣等也希望能做個良臣,而非愚忠之臣,盡心輔佐皇上成為一代明君,開創我大宣盛世!”
桓閣老出馬果然不同凡響,群臣當即紛紛附議:“臣等願為良臣,不為忠臣!”
白煜再次緊緊地攥住了拳頭,著實分不清桓閣老這狡猾的老狐狸,到底是站在哪一邊!句句在理,句句為皇上好,每每都說得白煜無言以對,白煜隻能憋著一起肚子悶氣,想懟他都無處著力!
在快要發作時,他忽然想到桓徹的叮囑,隻好努力冷靜下來,不溫不火道:“你們的諫言是否在理,朕自有判斷。有理則聽之,無理則棄之。好了,大典繼續。”
當務之急是讓登基大典完滿結束,大臣們也不再多言。
白煜正襟危坐於龍椅上,居高臨下地接受外國使節的朝賀,各國使節說的話都不一樣,卻都是同一個意思,實在沒意思得緊,讓他聽得昏昏欲睡,隻能強撐著精神,微笑點頭再說幾句客套話。
一個時辰後,登基大典的所有程序總算走完。
白煜準備起身離開,卻聽到桓閣老緩緩說道:“皇上已正式登基為帝,後宮卻無後無妃,是時候把選後納妃事宜提上日程了。”